他上前走了几步,到浴桶边蹲了下来,声音比平时还要温柔一个调,用着安抚的语气道:出什么事了吗? 宁逾木着脸盯了他一会儿,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颈侧有伤,牵扯得有些痛,精致的眉头锁起来,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见他不肯说,沈浮桥也不勉强,只是倾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缓声道:你先别动,我去找点草药给你包扎一下,这样拖下去情况不太好。 没等宁逾接话,沈浮桥便起身出门找药去了,他走得稍显匆忙,没注意到背后宁逾的目光,生冷又平静,像某种剧毒的蛇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踏入诱捕圈的猎物。 沈浮桥这次没让宁逾等多久,便端着木格盘进来了,其上放着匕首、棉巾、裁成窄条的鲛布和捣好的草药,很远都能闻到苦味。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沈浮桥温声提醒道,从格盘里拿出一方白棉巾,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就咬住这个。 宁逾冷着脸接过棉巾,尖锐的指甲划过沈浮桥的手背,留下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 沈浮桥将匕首放在油灯上烧了片刻,待冷却下来便将其贴上了宁逾的小臂,将上面泡白的死肉一点点割了下来,动作轻柔地上了药,想拿起盘里的鲛布缠上,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宁逾却突然剧烈地挣扎了一下。 怎么了?沈浮桥有些疑惑,弄疼你了吗?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 宁逾冰冷的声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我不用别人织的布。 沈浮桥沉默了一会儿,对宁逾的好感几乎全败光了,只觉得对着这么一条任性娇蛮的鱼忽然有些疲惫。他抬指捏了捏眉心,语气不太好:你不喜欢,为什么最开始不说? 宁逾没答他的话,甩开了他的手,一滑就闷在水里,还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浮桥,一副生了气不想说话的模样。 沈浮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要被他这么冷着,心情也跌到了谷底,将匕首啪嗒一声扔在盘里便要起身离开。 然而宁逾的长发浮起来,露出了伤痕斑驳的背脊,整个上身异常单薄,缩在浴桶里显得过分脆弱。 沈浮桥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拉开门时见到的那双湖蓝色双瞳,又冷又暗,让人莫名觉得悲伤。 也是,这时候所谓主角,也不过是一条尚未觉醒的傻鱼罢了,从鲛人的寿命来看,也还年纪颇轻。 身受重伤,原本属于广袤大海,却被桎梏于方寸之地,有些脾气也很正常,自己实在不应该和他太过计较。 思及此,沈浮桥轻轻叹了口气,在针锋相对中退了一步,骨节分明的指节搭上了桶沿,生硬哄道:不用便不用罢。我给你带了些吃食,要起来吃点吗? 第4章 包扎伤口 宁逾冷着脸与盘子里的珍珠鸡大眼瞪小眼,良久没有动作。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直到沈浮桥腿都蹲得有些麻,宁逾才缓缓抬手,试探性地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鸡肉。 你不饿吗?沈浮桥觉得有些好笑。 宁逾抿了抿唇,眉头蹙得很紧:我不吃这种东西。 但是他很饿,小腹都非常明显地凹陷了一小块下去,脸色很不好看。方才也是饿狠了,连脾气都可以暂时收住,从水里钻出来等沈浮桥赔罪。 他说着不吃,目光却紧紧粘在盘子里的烤鸡上,沈浮桥觉得奇怪,于是多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吃鸡肉吗? 宁逾饿得身体发软,一听沈浮桥说话更来气了:哪有人把鸡肉这么糟蹋!这还能吃吗? 沈浮桥没有立刻接话,他沉眸看了宁逾一会儿,直到宁逾被他看得又要发飙,才缓声开口道:可以,很好吃,你不妨试一试。 宁逾没有轻信,抓了一块盘子里的鸡肉,凑到了沈浮桥的唇边:试毒。 沈浮桥默默想,这傻鱼不会用筷子。 虽然动作有些奇怪,但这么吃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启唇时舌尖难以避免地碰到了宁逾锐利的指尖,沈浮桥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毒,阁下且放心吃罢。 他的声音平稳又柔和,缓缓流淌进宁逾的儋耳里,总是给他一种被珍重的错觉,等反应过来时,又觉得余韵中像是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指尖有些油腻,还残存着舌尖的温热触感,宁逾无意识地收了收指节,问出来的问题状似破了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浮桥也愣了一下,他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么好是多好?不过是举手之劳,顺道就做了,何必问得这么郑重?若是非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希望阁下的伤快些好,能回到该去的地方,不必被困在山野。 也还他一个清净。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