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戏里席焰故意守在贺知之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用弹弓把路灯弹破了一只,又在马路上下了一处绊子。这种绊子是席焰那个贼窝一般的老家全体青少年都必须掌握的一门基本功,就地取材,简单有效,从小道的这头跨到那头,只要席焰在草丛里稍微一操作,就能撂倒这些不长眼的城里人。 此时单纯的少年贺知之又是城里人里尤其不长眼的那种。 路是下坡,他车子速度不慢,又被绊子绊了个正着,整个人被抛了出去还在地上出溜了一截。 这时候孟惊雁绊着的席焰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把贺知之打量,懊恼又内疚:喂,你你怎么突然走我绊子! 贺知之这下摔得不轻,剧本里面他要一边卷裤腿查伤口一边瞪席焰。但聂还林顾不上,他只是望着孟惊雁,平直地念白:黑灯瞎火的,你下绊子要害谁? 席焰自然是要害他,却装出要对无辜路人负责任的态度:你还站得起来吗?我送你到诊所看看?他摸着兜,里头统共没几张毛票。 聂还林眼前不再是孟惊雁,而是那个披着羊皮的狼少年,他借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容貌,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在黑暗里压下眼底的狡黠。 咳,你走吧,我家就在附近,缓一会就走。聂还林目不错珠地看着孟惊雁,也带了一点情绪进来。他想象自己是那个纯良的贺知之,看出了席焰的窘迫,不想为难他。 席焰却硬要扶他。 孟惊雁弯下腰,把聂还林往自己背上扛:你这车子也摔坏骑不了了,靠在路边也没人偷你的。你住在哪儿?我送回你去再把车子给你扛回去。 席焰瘦,几天没吃过正经饭了,再皮实也扛不动一个活人。他带着贺知之又摔回地上,却拿自己垫着不让贺知之受伤。 哎哎哎,你干嘛呢?贺知之无奈地喊他。 席焰没吭声,又把贺知之架到肩上,呼哧呼哧地说:你家住哪儿?其实他最知道贺知之家里住哪。 贺知之心里头也混乱,但他拗不过席焰,向前一指:过了这个路口的小区就是。 孟惊雁侧过脸,向着聂还林看,目光一触即离。那目光太尖锐,是他收敛不住的恨意。 聂还林被那目光刺得一抖,他想不出要是有一天,孟惊雁真的这样看他一眼,他是不是就直接像个从卡车上滚下来的大西瓜一样,碎个稀巴烂。 他这一走神,就忘了说后头的台词。 孟惊雁从戏里走出来,微微皱着眉:台词忘了吗? 聂还林还在为那个眼神恍惚,被他一问猛地垂下眼:不,没忘。我该问一句怎么了。 孟惊雁略沉吟了一下:我这个地方,是不是情绪太外露了?席焰心里恨贺知之,但是他得使劲憋,露多了容易让贺知之起疑。他赞许地拍了拍聂还林的肩膀:很不错嘛,你心里肯定是有个画面的。 聂还林心里的确是有画面,却不是孟惊雁想的画面。 席焰第二次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收敛了很多。 贺知之被他看得一愣,不明白里头的敌意何来,有些小心地问:怎么了? 席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绊的人,就住在那个小区里头。 贺知之没往自己身上想,但是有点好奇。沉默了一小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嗯你干嘛给人家下绊子?所以说人生的很多戏剧性都是由于不必要的好奇心造成的,席焰的计划实施得如此顺利,贺知之本人功不可没。 席焰却不爱多说,委屈地红着眼,半真半假的一句:那人抢了我东西,还威胁要我的命。 贺知之认得小区里很多人,不觉得有这种狠角色,一瘸一拐地挂在席焰身上:搞错了吧?这边的邻居都还挺 席焰这次认认真真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明白就别瞎说! 孟惊雁别过脸,一颗真愤怒的眼泪当成假委屈掉下来,活脱脱是那个含恨的席焰。 试镜的场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脸上一条闪亮的泪痕,那明明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并不是可怜的,但他却不由自主地就伸手要去揩。 孟惊雁向后一靠躲过他的手,从茶几上揪了一张纸抽,说着话就笑开了:还林,你一个对台词的,怎么比我还入戏?我又不是真的哭。 聂还林还是念白的那种口吻,平淡温和:你要不是想到难过的事,怎么会有眼泪? 第1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对前文做了比较大的改动,希望大家能有更好的阅读体验~爱你们。 眼泪是一种生理性的东西,但它的确需要人的情绪来诱发。再优秀的演员也不能直接命令自己的泪腺分泌眼泪,他要给自己一个负面的心理暗示,才能获得一个负面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