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无外力可以纠正,那就是天无信,从此对天下百姓世世代代的守信影响,是巨大的,指望他们来建立君主和武将的长期互信,只能是缘木求鱼、问道于盲。 秦始皇乃至他继承的‘六世余烈’的那六世,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他们不觉得天子之信值得维护,只想最快最省力地统一六国。 赵为什么不甘?其实有长平之战,降而坑杀之失信,当然这不是秦始皇时候的事儿,是他那些先王欠下的的信用债。 如果白起堂堂正正不受降,硬战击杀这四十万人,那也是无话可说的,说不定赵人就会跟韩魏燕一样,被武力杀得心服口服。 因为他们是战不如人,不是被背信弃义、立诺而后毁诺,那是可以咽下这口气的。战国之时,堂堂正正厮杀不如敌而灭国,这是正统的统治权建立手段,《孟子.梁惠王》便言。 孟子见于梁惠王,梁惠王问:天下恶乎定?孟子曰:定于一。梁惠王:孰能一之?孟子: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此后公孙弘等从《春秋》寻找大统一之德,那也是舍近求远了,盖先汉之初,孟子之言还未提高到与五经并列的程度。 但由此可以看出,天下统一乃是定的前提,能武力统一就是让百姓免于再打仗残杀,这是德,没问题。 秦堂堂正正武力统一,是可以得到正统性的,但卑劣就卑劣在他用了立约而后背约的违信手段。 长平背信是三次背信中最轻的,张仪对楚怀王承诺割让商於之地六百里骗齐楚绝交,而后出尔反尔,这是三次背信中较重的。所以赵、楚心有不甘,他们想要为天下信义而战,诛灭天下信用之秦。 而齐是怎么亡的?其实还是秦始皇自掘坟墓,他明明可以硬战攻下齐,就以‘天下一统,让天下百姓不再内战’为理由,打就完了。 但秦始皇又听了说客邀功之言,许了齐王建投降后给五百里封地,但实则耍诈,在骗得齐王建不战而降后,把齐王流放到五百里荒林里,无耕无民,不给口粮,让齐王建自行活活饿死。 这些行径,天下尚信之人,怎能不以灭秦为己任?关键是秦始皇最后膨胀,他之所以要反复无信,其实是因为他已经觉得‘天下一统,外无文字,古人如何做的,都是朕说了算,所以无需注意守信’。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如果让秦这样活住了,那就天下再无信用。” 刘备觉得思路有点跟不上,希望李素给他讲得通俗一点。 李素就花了好大的精力,给刘备讲了一个刘备尽量能听懂的故事——里面很多因素刘备还不容易理解,因为李素借用的素材有点现代了,修饰过来还是有点似是而非。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用后世外交学院博弈论的课程,是最好解释的,秦始皇其实就是犯了一个膨胀后觉得“不需要重复博弈”的错误。 用现代人都听得懂的人话翻译一下,就是这样的: 你去你家楼下的小卖部买东西,小卖部阿姨大概率不会坑你,因为她知道大家邻里隔壁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做你一辈子长久生意呢。这时候骗你一次,划不来,以后你都不去她家买东西了。 这就是重复博弈,有后续的长线生意吊着,人就要脸讲信用。 而单次博弈,就是一锤子买卖,好比你去旅游景点买东西,无论是吃喝还是纪念品,都贼坑,尤其是华人经营的旅游区,几乎无有不坑,就是因为华夏历史已经把单次博弈教得很好了。 大家都知道,一锤子的买卖就要狠狠宰客到利益最大化,因为华人游客基本上一辈子也不会来同一个打卡型景点玩第二次了(重复度假型景区不算,那些地方还是要信誉的,因为指望你多次去) 而秦始皇膨胀后受到的引诱,就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有希望不用再重复博弈了,只要一统天下,最后过程中可以用很多一锤子买卖的手段—— 秦惠文王的时候,让张仪诈骗违诺毁誓为代价破了齐楚联盟,就是因为知道这一次诈骗得手之后,仅有的两个可以和秦抗衡的大国就被坑了,秦以后统一的大势几乎不可逆转,所以把秦的信用像草纸一样扔掉也无所谓。 那就是一个单次旅游景点宰客黑店的心态:打完这次交道你就必死无疑了,老子不跟死人讲信用,反正你死都死了也没人知道老子曾经不讲信用。 秦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