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山推桌子角上去了,后脑撞上去,咣当一声,当场人就没声儿了。 刘秀娘吓得不轻,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喊救命,可这会儿张穗穗还在地里帮着看龙虾和水芹呢,哪有功夫在家里伺候这么一个心术不正偏心没救的恶婆婆? 只有田甜前夫家里有人在,听到声儿出来帮忙,把人送进卫生所后,祝有财才赶了过来。 急得在那直埋怨:“娘,你说说你,一出来就把爹送医院来,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刘秀娘听着儿子的指责,心里很是不痛快,不但没有自责和愧疚,反倒是埋怨起祝有财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年被房秋实骗出去跑买卖,至于你亲娘被抓的时候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吗?啊?我受了这老些年的罪,你看过我几回?啊?你现在出息了,不但没把房秋实这个贱人给踩死,反倒是成了她和你表弟的跟班儿了?我养你有什么用?我不如养条狗!” 骂着骂着,刘秀娘就委屈得在走廊里哭出声来,刚嚎了两嗓子,老知青就出来了,直接下了病危通知,让他们准备准备,去镇上西街的棺材铺子赶紧定制棺材去吧。 刘秀娘一听,更加如丧考妣起来,口口声声,都是房秋实这个扫把星害了他们全家。 等陆茂行出于亲戚的情分过来看了一眼,听到耳朵里的全都是不堪的辱骂和指责,直接恼了,提起刘秀娘的胳膊,把人拎到了医院后院那,随后转身,直接把走廊门关上。 眼不见为净。 祝有财挺过意不去的,还想解释点什么,陆茂行不爱听,直接摆摆手:“你赶紧去定棺材吧,我在这里等着,万一要交费,我先帮你垫着。” “哎,那我去了,表弟,我娘关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啊,也别说给弟妹听。”祝有财还是不太放心,他知道陆茂行再生气都不如房秋实生气的后果严重,毕竟陆茂行听他媳妇的。 陆茂行没回答,开什么玩笑,他就算不是个碎嘴的人,也不可能特地帮着刘秀娘隐瞒的。 只要他媳妇问,他就说,不问就当没听见,免得他媳妇知道了闹心。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房秋实没在家,而是和张穗穗一起在地里给龙虾称重呢。 所以祝有财这边拜托厂里的小赵去通知张穗穗过来的时候,房秋实也得到了祝大山病危的消息。 她本来不想过来的,不过她料想祝大山弥留之际大概会想见她一面,她得来一趟,给祝翠莲上最后一次眼药。 她猜得不错,祝大山就是一根即将被风吹灭的残烛,老知青已经放弃治疗了。 她和张穗穗赶来的时候,祝大山已经回光返照了。 正撑着最后一口气,跟陆茂行闹着要见房秋实。 陆茂行转身的时候房秋实走了进来,她站在祝大山面前,面带微笑:“大姨夫,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秋实,这么些年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吧?”祝大山听着那明显带着嘲讽的笑,只觉得自己失败透顶。 房秋实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大姨夫临终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大姨夫,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跟我说家和万事兴,多谢你的教诲,你看,我和茂行现在把日子过得多好啊。所以,大姨夫你难道不怕你走了之后,有财家里和不起来也兴不下去吗?” “秋实啊,你是个文化人,想说什么不用跟我弯弯绕绕。不过我也听得出来,我懂。”祝大山说两个字就喘一喘,好像死神已经掐住了他的咽喉,他已经没有几句话能讲了。 他的脸上,浮现着一片将死之人才有的神光,有点亢奋,也有点癫狂,他忽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手攥着领口,试图从死神手里再抢夺一点时间回来,一手扒着病床边上,想靠房秋实近一点,再近一点。 扪心自问,他从看上这个姑娘的第一刻起,就坚定了让她做自己儿媳妇的决定。 他祝大山虽然也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但是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他知道,她一定是个可以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好女人,有这样的儿媳妇帮他守着家,他挣下来的家产才不致于被祝鸿来这个窝囊废给败没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祝鸿来不听他的。 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