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像是防止被什么人听见似的,按理说,一个耳聋眼瞎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的,因为他的耳朵已经失去了辨别力,眼睛看不见,也无法观察到别人的反应。 “欧阳科长,他说的是一九六零年的事情,是阎高山出事前一年。他——” 门老师不得不中断自己的话,因为阎正发开口了,他的话茬是不能打断和干扰的——他的话对同志们来讲,太重要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说没就没了。” 尽管阎正发的思维跳跃性很大,但一直围绕着一个话题。周队长这个口子撕得好啊! 阎正发手不离碗,他从碗口摸到碗底,从碗里摸到碗外,就像一个古董收藏家在把玩一件传家之宝。 “为了留下一点念想,我让焗碗的人把这个碗焗了,那焗碗的没有收我一分钱,我留他在家里吃了一顿中饭。” 敢情不是一只破碗,而是一只具有一定纪念意义的物件。 周队长站起身,走到欧阳科长跟前:“欧阳科长,你们有没有带家伙事?” “什么家伙事?”欧阳平没有听懂周队长的话。 “就是手铐。”门老师道,“只要阎正发知道公安局的人正在侦破此案。就一定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有,我们带了两幅手铐。李文化,拿一副出来。” 李文化从包里拿出一把手铐,递给了欧阳平。 欧阳平将手铐递给了周队长。 “欧阳科长,再把你的帽子借我用一下。” 欧阳平摘下帽子,交给了周队长。 周队长走到阎正发的跟前,先将阎正发的手放在手铐上——让他摸了摸手铐。 阎正发摸了摸第一个环,然后顺着铁链摸到第二个环,他的手刚接触到第二个环,突然缩了回去:“这——这不是手铐吗?” 周队长又让阎正发摸了摸欧阳平的帽子,阎正发摸了摸帽子整体轮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周队长将他的手放在帽沿上的红五星上时候,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更生,高山是不是被人害死了,公安局的人到咱们门头村来了。我明白了,他们就坐在我家的堂屋里面。” 周队长这一招果然灵验。 “我明白了,我本来以为高山不是病死了,就是出了其它差错。敢情是出事了,连公安局的人都惊动了,那还能有个好?” 欧阳平干着急,没办法,这种谈话的方式,缓慢而沉重。欧阳平和同志们只能跟着阎正发的思路走了。不过,话说回来,周队长能打开阎正发记忆的大门,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用大欧阳喜过望来形容欧阳平和同志们此时的心情,是比较准确的。 “要想弄清楚阎高山的事情,你们必须在他老婆身上下功夫。”阎正发语出惊人。 阎正发的两只手始终在碗上面摸着。 欧阳平和陈局长彼此对视了一会。这句话,阎正发肯定不是随意说出来的。在这句话的背后,应该隐藏着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其实,大家等的就是这句话。 阎正发的左太阳穴上有一根像蚯蚓一样的青筋在快速地蠕动着:“我也明白你们来找我的意思了,你们是想从我的口中了解一些情况。” 阎正发虽然耳聋眼瞎,但他仍然是一个头脑清醒,心智健全的人。他已经丧失了和别人交流沟通的条件,但自由地表达自己思想的能力还是有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