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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


    佛兰明歌?五七

    裴辛夷将抹布丢进水桶,从地板上站起来,去壁龛上拿烟。午后的阳光照耀着庭院,在整面落地玻璃窗里化成一幅晚夏的景,客厅窗明几净,刚擦过的地板在光线里还闪烁碎金。

    壁龛里的香薰蜡烛燃着,室内弥漫着乌木调的香气。裴辛夷点燃薄荷香烟,烟味很快就融入了香气之中。

    她过去就喜欢香薰蜡烛,这些天换了乌木调的,倒有些借香思人的意思了。周珏拿这事打趣她,她说:“怎么可能,只是先前的雪松闻腻了。”她是不会承认的。

    电动门铃响了。裴辛夷想不出这时会有谁来扰她清净,走去玄关接通语言,问:“谁?”

    “开门。”那边的人以命令式的语气说。

    裴辛夷却笑了起来,“不许我查你,你倒查我的——”

    “开门。”阮决明很有些不耐烦。

    裴辛夷眉梢一挑,按下了打开大门的按钮。她隐约感到不安,可欣然多了那么一点儿,还是笑着打开了别墅的门。

    就见着阮决明从坡下走了上来,几步跨过小径,几乎是冲到她面前来。他冷着脸,严肃得可怖。

    裴辛夷本能地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说:“什么啊……?”

    阮决明反手“嘭”地关上门,说:“我赌赢了。”

    说的是裴繁缕的事情,裴辛夷更觉迷惑,说:“现在来算这个?你借了我的人,我以为是平局。”

    阮决明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借刀杀人,我帮你做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裴辛夷微蹙起眉头,“我以为给你做了一次人质,已经还清了。”

    阮决明眯了眯眼睛,“想要反悔?”

    “进来再讲?”裴辛夷转身就往客厅走。

    阮决明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又将她往身前一逮,她整个人几乎是被摔到玄关的墙壁上的。她没机会喊痛,他转过来困住了她。

    “黐线,你搞什么啊!”她手握成拳去推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推不开,忿忿地说,“那你想我做什么?”

    “咚——”阮决明一拳垂在墙壁上,声音就在裴辛夷耳畔炸开,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他微弓着背,以眼神冰冷盯住她,“我要你亲口、完整地说——菀菀是不是我的仔。”

    她一怔,又听他说:“还有安逡。”

    裴辛夷微张开嘴,最终咬住了唇,一把推开阮决明,趔趄两步也不管不顾地往客厅的壁龛那边跑去。刚拿起听筒,一封文件夹就飞来砸到了她脸上,接着落下去,险些碰倒香薰蜡烛。

    “自己看。”阮决明站在一步开外,冷然的语调下是他极力克制的情绪。

    裴辛夷把文件翻了一个面,上面有美国的邮戳和医学院的地址。

    她垂下眼睑,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文件夹,抽出两张单子——是化验单。看到这里已明了,阮决明采集了两个小孩的毛发,送到美国做了亲子鉴定。

    裴辛夷没有看化验单最下方的结论,将化验单放在香薰蜡烛引燃。

    阮决明诧异至哑然,跨步上前,去抢化验单,连手碰到了火也不丢开。裴辛夷唯恐他被烧伤,一下子丢开了单子。

    燃烧的化验单飘落,触及仍旧湿漉漉的地板,一面被浸湿,一面被烧焦,一缕微不可见的烟雾升起。

    “事实摆在眼前,还需要我讲什么?”裴辛夷看着地板,眼尾红了,仿佛两张单子很可怜。

    “刁那妈!两个都是我的仔——”阮决明揪住她的衣领,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把他们分开,想耍花样?利用细蚊仔,你是不是妈咪啊,啊?”

    裴辛夷轻呼着气,垂眸说:“我怎么可能……反正你也不信。”再抬眸,定定地说,“我只是想保护他们,哪怕最后只有一个。”

    阮决明笑了起来,眼睑亦泛红,“最后只有一个?你好伟大啊!”

    “难道不是吗?”裴辛夷啮紧牙,勉强笑了一下。

    阮决明只觉喉咙干涩,他不想说,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你要是想保护他们,就不该生下来。”

    “你以为我想吗?”裴辛夷闭上眼睛,“生小孩有多痛,养小孩有多辛苦,当他们发现曾念不是妈咪,我才是妈咪的时候,我有多恐惧,你知道吗?我每一天,每一天,都胆战心惊。

    “你不懂的,我根本不想要生下来,就算违背教义,我也不要生下来——”

    “啪”一声响,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裴辛夷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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