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人带着她,原本一日的脚程就得用上两日,这会又发起病来,更是拖累。 有人忍不住道:“不若将她扔在此地自生自灭,我们自去。山间隐蔽,即便晋人有心追捕,我们也好脱逃。此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路跟爬一般,还一会要睡榻一会要吃肉,没见过他这么难伺候的!” 首领沉吟片刻,似乎也在思考:“翻过这座山,便离冀州城不远。”他嫌恶的踢了踢地上意识不清的少年:“此人虽没用,可毕竟是永宁侯唯一的儿子,有他,咱们就有拿捏永宁侯的筹码。” 天上惊雷乍起,在浓雾似的雨幕里劈下一道白光,林木颤巍巍的摇晃,躲在幽暗的老林里,像一道道沉默的暗影。 北梁人警醒的目光四处梭巡,可雨势太大,视野有限,这夜半惊雷使得人心惶惶,首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蹲下身,翻死人似的把陆在望翻过来,此人周身寒凉,面上尽是泥污,隐隐可见底下不正常的潮红,额间滚烫。 “把他背着走。”首领压着嗓门。 其余人都不大愿意碰这累赘,互相推脱,首领微怒道:“还不快些!” 这才有两人不情愿的上去,一人蛮横的拖起半死不活的陆在望,往另一人往肩上扛,他们有意折磨,中途撂开手,虚弱的少年便跟软脚虾一般,重又跌在地上,溅起泥水。 北梁人笑的不怀好意,逃亡路上诸多不顺气,拿出几分发泄在陆在望身上,把人当乐子折磨,如此反复几回,才在首领呵斥下将人扛着走了。 他们走远了,深藏林中的人才纷纷露出身影。 一众暗沉沉的黑甲兵,肃穆立于雨中,藏于山中各处,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谢存担忧的看着陆在望软绵绵的背影,低声说:“再淋一夜雨,小侯爷怕要熬不住。” 郑势本就不敢去看身边人的脸色,一味低着头,谢存又无意间火上浇了把油,他恨不能埋进土里去。不论此事因何而起,是否是陆在望自己的主意。终归也是他没办好差事, 谢存见无人应声,回首道:“殿下。” 赵珩正面无表情的盯着深入山中的一行人。 淋了半夜的雨,他面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加上神色沉的厉害,整个人都透着阴冷的气息,谢存一出声,他便一眼看过来。 把谢都尉生生看毛了。 他就忽然明白郑势那厮为何装了一路哑巴。 赵珩一言不发,提步迈进雨幕里。 谢存这才凑到郑势身边道:“大人,我看北梁人并不敢轻易伤小侯爷性命,眼下他们着急寻医,不似之前时时把刀驾着,倒是个机会。” 郑势点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唯一不好,就是陆在望似乎病的意识不清。北梁人因此对她放松警惕,可此时动手,出了意外她也毫无反抗的机会。 这再出错,郑势怕是得把自己吊死在陆在望床前了。 陆在望眼下也不是一点意识也没有。 起初的确是烧迷过去了,可北梁人把她摔来摔去时,又把她给摔醒了。 她身上冷的厉害,可头又似架在火上烤,烧的脸上发烫,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的她头痛欲裂。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好似有人往她胸腔里塞了成团的棉花,喘气声微弱而凝滞。 陆在望难受的,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 死到临头,她脑中反而空空荡荡,只满心念着青山院里暖和厚实的床榻,她可以打好几个滚,寒冬腊月也觉不出一点冷意。 可是谁死还能挑个地方呢。 不能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她一人占了。 陆在望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采兰,她一身的血都被雨水冲干净,苍白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