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逸想娶殷大士过门,这是真话。 但新朝的景初皇帝想娶前殷神爱公主为后,却是极困难之事。 何人不知,新朝与殷朝势不两立,且前朝神爱公主死去多年,若他冒然强娶,只怕引起朝野动荡,天下哗然。 尤其经过苏芜灭吴王时那极为血腥诡秘之阵,加之斗摩罗时那亦真亦幻的虚妄之物,他本是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如今也越发动摇。 百里捷死前那句“二人必不会有好结果”总是回响至他耳边。若她做殷氏鬼魂,二人无名无份,死不能同寝,有今生没来世,又有何意思? 因此萧行逸娶大士过门的心愿愈发强烈,他本不信转世往生之说,可若为了她,又有什么不能不敢做的。 早年沉浸之时,他熟读史书,历朝之经验,动荡混乱到达顶点,再拨乱反正。他不需要辅臣,不依靠外戚,扶持氏族,百姓只需要吃饱穿暖,文官武将各司其职,大权牢牢握于自己手中,即便他执意要娶前朝公主为后,舆论也掀不起任何波澜,他的统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于是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朱温一批人做了他的马前驱,杀人太过,必激起民怨,利用完又杀之,到此为止,一切该回归正道。 出正月后,朝廷颁布开始一系列“亲亲怀柔”政策,停止杀戮,恢复生息,除百里捷弟子一行人,所有先前被无端构陷、污蔑、惨死之人得到平反。甚至连前朝遗老,甚至殷氏直姓人员外,皆得以宽恕。 好似雷霆风暴已平息,日光城叁年来第一次感受春风的和煦,清明前后,春雨贵如油,景初皇帝采购百斤麦稻种,依次分发各城各县,殷大士在宫中听闻时,还曾打趣问道,“看不出来新朝景初皇帝竟这么有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彼时她正在挑选萧行逸送来的猫眼石,说是锡兰进攻来的宝物,一颗价值百两,用来镶嵌成簪子最适合不过。 “刚好可以在春分出宫时带。”崔髯在一旁帮嘴。 萧行逸曾说,春分时候,他要出宫拜谷神,请求一年五谷丰登,特意带殷大士出宫踏青。 殷大士不语,又动了歪心思,这禁宫无甚有趣,真不如在宫外来的自在,她伸伸懒腰,转头就见妙灯进屋。 她本意是将妙灯送出宫,继续修习琴艺,可妙灯不愿,她已无家人,愿留在殷大士身边服侍,经种种变故,她早已熄灭了曾有的一丝丝妄念,陛下眼中只有自家皇姑一人,那些他发自内心、尽至眼底的笑意,是她这辈子都奢求不来的。 如今她只认殷大士一人,老老实实地做她身边的宫女。 “皇姑,梅屏的下落打听来了。” 自从那日梅屏擅闯太极殿之后,彷佛从人间蒸发一般,宫里再没有这个人的半点儿踪迹。 殷大士曾问过萧行逸数次,“你的前皇后去哪儿了?” 萧行逸一被她问及“皇后”相关,瞬间化作饿狼,用欺负她一顿做为惩罚,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有人说她得知生父惨死之状疯了,有人说她无法接受同门之死也跟着绝望自裁,但是奴婢当时想着她肯定出了宫,一路打听着,说她一路去了苏芜,留在百里捷坟前半生守孝吧。”妙灯补充着。 几场春雨后,花落花开,禁宫中没了不少人,曾经的梅屏潦草出宫,这也算是一个好下场。 花团锦簇的嬉水闻涛阁,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妙灯,成了微风殿的丫鬟。 不管是梅姑娘还是妙姑娘,如今只剩下一个早期鲜为人知的微风殿姑娘,还好江堰有些眼光,早早看出殷大士绝非常人。 被打叁十个板子后,江堰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会太极殿身边做事,头一差就被安排来微风殿送衣料。 “江内官,好久未见。” 他低着头也不敢正眼瞧主子,“奴婢托姑娘福,再见尊容。” 殷大士笑笑也不搭话,低头看一眼托盘里的名贵华服,她喜欢的云丝软缎,从头到脚一应俱全。 崔髯一旁看了欣喜,“看来陛下很重视,早早把衣物备好给皇姑挑选。” “是说啊,他为什么这么重视今年春分?”殷大士也觉得异样,萧行逸太过事无巨细了。 “那有什么,如今宫中只有一位姑娘,自然什么好的都该给咱们皇姑的。” 到了春分那日,萧行逸一大早便来寻她,他喜欢看她梳妆打扮,素颜时清绝出尘,盛妆后清冷疏离中又带着勾魂摄魄之态,连笑意都未尽眼底,让人琢磨不透又魂牵梦萦。 表面上的景初皇帝,高贵自威,如一尊神佛,高不可攀,决不会允许外人看穿他的一丝心思。进了轿撵无外人时,他才不由自主牵起她的手,包在掌心,吻吻殷大士细腻的手背。 “怎么了?”她看他一脸认真又煞有介事的模样,把手抽回,“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行逸却一直沉默,又牵回她的手,反复地揉,直到下了轿,殷大士本以为这次踏青只有二人,他带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