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一靠岸,一人一猪便战战兢兢地下了船,哆嗦道:“快走,老东西又要揍人!” 众猢狲顿时一哄而散,散之前先前给鱼姐儿说话的女孩子还扯着慈姑的袖子笑:“哥哥去找那个阿公问,他活得久,我娘说老人晓得的事儿多。” 张知鱼为谢她,又抓了把糖瓜子在她手上,小孩儿这才跑了,还吹着口哨带走一群猪。 张知鱼看得目瞪口呆,老两口还在池塘里,瞧着他们穿着不像乡里人,便有些警惕。 张知鱼就喊:“阿婆,阿公,快来哉。” 老妇人虽然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但耳目却灵,和老汉儿停了船边一块儿慢腾腾地挪过来。 老汉儿对着顾慈盯个不住,对老妇人道:“这个孩子瞧着怪面善的。” 老妇人手下不停,骂道:“你这对鱼木珠子瞧什么不面善?昨儿还把公鸡当爹拜了!脸都叫你丢尽!” 老汉儿不敢说像了,只在心里憋着劲儿想,觉得这双眼睛特别熟悉,自己定然见过,想了半天便颓然地认了老,觉得自个儿是真糊涂了。 刚想盘问人,就见顾慈的手轻轻摸着石碑,老汉儿忽然哆嗦道:“玉儿,你是玉儿?”说着就扯了荷叶给顾慈遮头,不乐道:“太阳这般大,你上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晚上说的?” 老妇人拉住他道:“大白天的打甚么梦,甚么玉儿鬼儿的,我看你是要挺尸了,成日说胡话吓死个人。” 顾慈接了荷叶打在鱼姐儿头上,笑:“老丈说的可是顾玉顾大人?” 老汉儿点点头,凑近看他的脸儿,又摇头道:“你不是,玉儿没这么丑。但这双眼睛倒是像他。” 顾慈见他认识爹,便跟着一块儿在后头抱了一把藕跟在夫妻两个后头,问:“老丈可是认识顾大人?” 老汉儿心安理得地让两人抱着沾了泥的藕,两手空空地跟在娘子后头笑:“岂止认识,他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张知鱼想起先前儿小孩儿说的话,皱眉道:“大伙儿都说先前的乡人都搬走了,莫不成是吹牛?” 老汉儿竖了眉毛,道:“笨蛋,难不成我竟是死的?他们叫我走我就走?还不兴我偷偷回来么?” 老妇人也道:“我们夫妻两个又没得儿女,去城里头做什么?还不如在乡里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 张知鱼懂了,这对老夫妇是钉子户。 两个钉子户走得很慢,一点点路足足走了一刻钟,等到了乡口的茅草屋,太阳都要落山了。 张知鱼看着老汉儿有些不稳的脚,便知他行动不便,和顾慈在后头抱着重藕也不曾出声催人。 几人走得一身的汗,都有些气喘,张知是怕顾慈累出个好歹,便拉着人在水边洗脸散热。 等再进院子,老妇人都将饭做好了,就是一盘子刚挖上来的产藕片儿,米也是灰的,一看就掺了不少豆子进去,张知鱼小时候不知道吃过多少次这样的米,这会儿吃起来也不觉得难以下口。 顾慈素来样样精细,但见个个都能吃,便含在嘴里细嚼慢咽,乡里的藕挖得鲜,比城里的更加清甜,软糯,便叹:“常县的藕果然是出了名的好,就这么嫩的,也能这么甜。” “这藕也是当年玉儿在的时候给乡里弄来的,大伙儿发了水后都有些饿怕了,他折腾了不少吃的回来,如今都卖得不错。”老汉吃着藕道。 顾慈从来不知道爹还有这个时候,他能记得的场景里,爹都是在书房枯坐,再没有停歇的时候,便道:“外头从不见人说这事儿。” 老汉儿看他两个吃得香甜,不嫌弃乡里菜粗,心里高兴,便笑:“这算什么,玉儿从小就是这个乡里最聪明的人,虽然种地种甚么烧甚么,但道理还不少嘞。” 老妇人也叹:“那会儿他还给我们弄了新肥,这么些年藕花乡的地也总比别的乡产的粮食多,大伙儿光靠着这个就发了财,不然后来也没钱往外搬了。” 顾慈想到爹也不会种地便笑着跟鱼姐儿小声道:“原来这事儿都是遗传,也不怪我不会了。” 天气渐渐晚下来,凉风阵阵吹来,张知鱼和顾慈都舒服地叹气,那头老汉儿却捂着膝盖,满头大汗。 老妇人赶紧端来一盆热水,老汉儿将脚伸到热水中。 张知鱼本来就有心想看他的腿,这会儿就见那双脚半个脚掌都没了,只有短短的一截还连在脚踝上。便心头一惊,又见他不停地捂住膝盖,脸色都有些青了。 张知鱼忙摸着药箱道:“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