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意让她们彼此即使隔着无数山水,却已经见过比一万次还要多。 张家的女孩子和这些五湖四海的娘子们,用一碟子菜,一尾活鱼来维持一丝微弱的联系。 范安夹起一筷子红烧肉,道:“但丝也可以杀人。” 不知不觉间,张知鱼已经名满江南,她没有扬名的手段,但她的病人口耳相传,“你身上不舒服?我听说南水县有一个小张大夫。可以治咱们女子身上的病,叫你家夫君带你去瞧瞧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年瞧不起张知鱼学医的人,此刻恐怕已经寝食难安。 ——这根柔软的丝已经要把他们勒死了。 主簿看着这些泥地里的娘子,道:“可惜了,是个女娘。” 若为男子,便能为官为民造福,女娘多少都有些不便。 范安却觉得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大周有过女将,当今天子膝下能力最为出众,还手握兵权将太子哥哥打压得抬不起头的,不就是一个女娘么? 女人为官也并不是稀罕事,往前数两百年还有女皇呢。 吃完饭,范安将筷子一撂,打了马一个人扬鞭奔向张家。 这头鱼姐儿几个也凑在一起叽咕。 成昭看鱼姐儿道:“我早逝的爹和哥哥听说在家已经好几日不曾睡觉,瘦得跟痨病鬼似的,还来求我娘再成婚。” 只可惜狄夫人如今有钱,儿子又长大了,每日过得好不快活,成昭还打算给娘找第二春看看,他娘比他爹小那么些年岁,再找一个更好的完全不是问题嘛。 狄夫人这几年养得比从前年轻了十岁似的,老来伴儿她也不是没心思,只是不想成婚,便是在外头养个面皮俊的小郎君又有何难,只可恨成昭至今还是个榆木脑袋不见开窍,儿子不成婚,狄夫人还不敢放开手脚快活后半生,想到这个狄夫人看儿子就有些不顺眼,孩子么,一日香三日臭。 成昭靠着他娘过了五年,早不是香饽饽了,今儿他也是被打出来的,据说是家里地上老扫出头发,他娘嫌弃他头发多。 可怜见的,成昭自己的头发可不曾有那么长,但成昭不敢跟娘挺腰子,只得放了账本来张家串门子,他也很好奇鱼姐儿如何做得这事的,那么多钱,衙门说给就给? 且因着此事,张知鱼都快把病患全招到保和堂和妇舍去了。 急得几条街外的两个瘟丧日日垮着脸。 其他药铺子素来吃惯了保和堂和仁安堂的残粮,早已经习以为常,大家还盼着这药赶紧公布药方,让大伙儿一起跟着受惠,只有人嫌狗厌本就人气低迷的仁安堂快被挤兑得开不下去。 成昭已经盘算着开始给保和堂供货,他种的药材可比以前他哥任人唯亲种出来的东西好用不少,只是八卦性子不改,还问鱼姐儿:“你难不成私下自己出银子补贴了?何以这么多肝儿都给了你,饭馆里都一肝难求了,听说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几人一块儿坐在廊下喝花酒,张知鱼倒了杯月姐儿亲自酿的惜春到几个二愣子杯中,道:“都是娘子们愿意帮我,我倒不曾出钱。” 两个小瘟猪如今已长成大瘟猪,嘴笨得跟三岁时一个样儿,顾慈看两人抓耳挠腮,立即师兴大发,企图点化处两头灵猪,道:“因为小鱼有一支无往不利的军。” 成昭和赵聪生平最恨别人家的孩子,顾慈可不就是别人家的别人家么,两人看着他便不乐,眼珠一转,撇嘴道:“别说是你,我听了会吐。” 顾慈笑饮春酒,眼睛发亮道:“仁者无敌天下,诚然我也是她的军,但光有我一个人可成不了事。” 他的小鱼,身后自有她的千军万马,当年她推着她们走,如今这些力量已经能够反哺她了。 虽然顾慈是笑着说的,但他心里太清楚何以今日南水县众多娘子都能源源不断,持续地吃着补身丸了。 这是因为,小鱼虽然不曾说民贵君轻,她也不爱念什么四书五经,但她做的事远远比文字有分量,就是县学的先生也有赞她的。 尽管她救过的妇人里也有权贵,但总体来说,大部分被她救过的人都是来自各处乡县小门小户的人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