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着牌位上的名字,眸中隐现泪光,喃喃道:“父亲骗我,你看这些名字,全是男人的,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东西,为何我这么难?” 她说话颠三倒四,沈韶微微皱眉,也没有耐心去听,正要去抢沈麟,沈丞相拦住他,轻轻摇头:“让她说下去。” “我自幼聪慧,是文家那一辈中最得长辈欢心的孩子,连男儿都输给我,父亲说若我是男孩,必定会施展一番抱负,可我却只能嫁人!” 文氏的神情变得绝望,继而又憧憬道:“幸好父亲告诉我,只要我听话,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我死后就会进祠堂,可是我听了三十多年的话,为何最后还是一场空?” 她的眼泪滴在手上抱着的牌位上,她慢慢抹匀,片刻后神色又变得狠厉,死命地搓着牌位。 她喃喃道:“太脏了,这些牌位太脏了,我得擦干净,父亲看见之后就会答应我让我进祠堂,我死后也会伺候他们的。我会是文家第一个进祠堂的女子,我会是文家第一个进祠堂的女子!” 地上放满了牌位,在烛火的映照下光亮如新,文氏鬓发散乱地瘫坐在中间擦洗,手腕上常戴着的佛珠时而磕碰到牌位,发出沉闷又规律的响声。 三人沉默不语地望着她。 许久,沈丞相缓缓开口:“兰娘,你这是何必,牌位而已,人都死了,还惦记身后事做什么?” 文氏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目光狠厉地望向他,声嘶力竭道:“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这是父亲对我的肯定,我一定要得到!” 死后进祠堂,是她的执念。 片刻后她又冷静下来,温婉道:“老爷,你曾说以后为我养老送终的人是韶儿和麟儿,而不是文家。我一直记得,可是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她哭的难以自抑:“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文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衣袖扫过烛台,燃起星星点点的火,顷刻之间便起了燎原之势。 她身后火光冲天,浓烟呛鼻,可她似无所觉,踉跄地扶着柱子站稳,神色嘲弄地听着焦急的呼唤声。 她望着烟熏雾缭的祠堂,轻声开口:“十六岁之前,我是名满长安的文家三姑娘,十六岁时,我是将军夫人文氏,十七岁时,为了文家的名声我做了十年寡妇,二十七岁,父亲让我做丞相的续弦,我是丞相夫人文氏…… “我这一生,都是为了文家的名声而活,我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牌坊!是否还有人记得我叫文兰泱,我叫文兰泱!” 她笑着低头,对依然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沈麟伸出手,慈爱道:“麟儿,我带你去找爹爹。” 沈麟的眼睛被烟雾熏得通红,迷茫地将手放上去。 祠堂外,三人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神色俱是一松。 下一瞬,沈麟被人推了一把,趔趄地扑在地上,他慌忙回头,只听见了水井中传来的巨大声响。 娘亲不见踪影。 文氏笑着闭上眼睛,她这一生都身不由己,幸好,最后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 若是想起我,请在我坟前放上一株沾水的兰花。 那是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写这种人物,不知道在正文里有没有交代清楚,配合作话食用更佳。 写这个呢,不是为了给文氏洗白,她也洗不白,我只是觉得应该交代一下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就是文氏被文家推着走,每一步都是文家制定好的,她只是一个执行者,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偏偏她有思想。 所以为了麻痹她,文家人从小就开始pua她,跟她说牌位有多重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