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今日他便过来了,求个答案。 沈韶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拢到棋盒中,只留下一个“车”。 车是象棋中威力最大的棋子,只要没有阻拦,步数便不受限制,常有人将车誉为帝王器重的将才。 想到此处,李长毓瞳孔微缩,沉声问:“你的意思是,父皇准备将皇位传给晋王?” 沈韶扬了下眉,淡淡道:“若是果真如此,殿下准备怎么办?” 李长毓望着那枚棋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坚定道:“孤会做一个闲散王爷,与容儿和一双儿女平淡一生。” 沈韶:“……殿下觉得,以晋王的性子,会放过你吗?” “孤……”李长毓握了握拳,“孤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沈韶闻言冷笑一声:“所以殿下想让他做恶人,杀死您与太子妃和一双儿女,让您在九泉之下博得个好名声吗?人都死了,好名声还有什么用?况且成王败寇,史书由胜利者书写,后人对您的评价或许是‘懦弱愚孝’四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说如此凉薄的话,甚至言辞大不敬,却让李长毓愣住了。 他矜矜业业地做着太子,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他甚至希望父皇永远做皇帝。 每次行礼时,他的每一句“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都是真心实意的,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做太子,不必与一同长大的兄弟面对夺嫡纷争。 他一直在逃避,认为父皇春秋鼎盛,离驾崩还很遥远,可……从山庄回来之后,他能看出以往意气风发的父皇在日渐衰老,鬓边的白发遮不住,身子也不够康健,说几句话便会咳几声。 夺嫡之争早已迫在眉睫,不是他想躲便能躲得掉的。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赤.裸.裸地将两条路摆在他面前,逼迫他给出一个答案。 “所以殿下是选择伉俪情深的太子妃与血脉相连的儿女,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李长毓脱口而出:“自然是前者!” 沈韶微微一笑:“那晋王呢?” “若是有朝一日威胁到孤的妻儿,”李长毓微微扬起脸,神情中终于多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凌厉,“格杀勿论!” 沈韶终于松了口气,将连日来搜集到的关于晋王的事情告诉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送走太子一行人,沈韶浅啜一口茶。 养伤的这段时日,他看似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脑子却一直转着,反复琢磨朝堂之事,竟真的悟出了诸多道理、猜透了许多东西。 他捏起棋盘上的车,随手丢进棋盒中。 这是皇帝器重的将才,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或者说,他们都是棋子,皇帝才是下棋的人。 徐洛音将衣裳收好便去了外间,见沈韶面对空置的棋盘出神,不由得笑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听见她的声音,沈韶脸上的神情终于生动了几分,温声道:“阿音,过来。” 徐洛音走过去,见他张开手臂要抱她,她转了个方向,坐在他对面,蹙眉道:“夫君,你还受着伤呢,以后不要随便抱我了。” 自从坦白心意之后,沈韶恨不得每天都抱着她,一刻都不想分离。 这让徐洛音生出一种是沈韶喜欢了她很久的错觉,而不是她偷偷爱慕了他两年,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应该是她每日缠着他不放啊,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沈韶摸摸鼻子,应了声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