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十分诧异,“宋公子说什么呢?我知道此次陛下能赦免父兄,宋家出了很大的力,宋公子护送我们去流放之地,我们很感激,但公子说从今往后,恕小女愚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分明可以告诉沈亦槿,这些都是李彦逐的谋划,但此刻他却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明白李彦逐的良苦用心。 就让他自私一次,去勇敢地追求自己所爱的人,耍一些小心机,隐瞒一些事情,又有何妨。 宋有光知道沈亦槿当下肯定没心情谈儿女私情,现在说出来十有八|九会被拒绝,那就来日方长,他会试着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哪怕是在艰苦的烟瘴之地,只要有所爱之人陪在身边,就是幸福。 “我来兑现那日说过的话,在下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沈亦槿笑笑,“宋公子言重了,如今宋家成为了大兴新皇的宠臣,飞骑营交给你们,父兄也能放心了,你有大好前程,我们之间的恩怨,在你们父子在大殿之上为父兄求情的那一刻,就两清了,公子也不必再说什么赴汤蹈火。” 宋有光道,“那就许我送姑娘去流放地吧,烟瘴之地在西南,那里常年被烟障笼罩,毒虫蛇兽遍地,冬无炭火,夏无寒泉,十分艰苦,姑娘也说了宋家如今是宠臣,就请姑娘让在下利用手里的权力,给你们安排一个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吧。” 沈亦槿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父兄,他们在那夜的厮杀中,都受了伤,在死牢中也没有医治,好在身体底子好,也算是扛了过来。除了一些小伤外,父亲似是还受了内伤,这一路时常咳血。兄长伤在后背,昨日在京兆府牢狱中,她给兄长换药时,伤口隐隐有些发脓,幸好她及时换了药,再晚些怕是疡入内里,就难治了。 这样带着一身伤病的父兄,从上京到瘴城两千多里,父兄又带着沉重的枷锁,至少需得长途跋涉两月多才能到,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得住。 大兴朝流放的罪臣,通常都是由当地官府发配,有的在官庄中劳作,有的在驿站做苦力,成为连普通老百姓也不如的最底层的人。等到了瘴城,还不知道将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有宋有光在,在瘴城流放的日子或许会好很多。 父兄一生要强,但她好不容易才救下他们的性命,现在也不是谈自尊的时候,好好活下去最重要。 沈亦槿点点头,“那我就不和宋公子客气了。” 宋有光舒了一口气,只要沈亦槿不再拒绝,他就有很大的机会。 她指着身旁的马匹道:“沈姑娘在雪地跪了三日,腿伤还未好就开始赶路,会留下病根的,这一路就骑马吧。” 沈亦槿又看了父兄一眼,欲言又止道,“宋公子可不可以也给我的父兄一匹马?他们都受了伤……” 宋有光对着押送的衙役喊道:“过来!” 一个衙役跑了过来,宋有光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他,“到了前面的县城,去买辆马车来。” 衙役也看出了来的大人和这位小公子关系很不一样,想着买马车是他俩坐的,谁知将马车买了回来,这位大人要让两个流放犯也坐进去。 他当衙役这么久,也护送过重犯到流放地,从没有哪一个是坐着马车去的,他也明白凡事都有例外,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以此来表现出自己的尽责。 “大人,这恐怕不合适,您和这个小公子倒是无妨,但他们两个……” 此时四人已经续完了旧,该说的话也说了,沈誉一时间也不知对宋家是该怨恨还是该感激了,他一生要强,没想到落到了今日的下场,还不如战死在那日。只是他知道他们父子的命是女儿跪了三天三夜换来的,就消了轻生之意。 现下宋有光要护送他们,若按他以往的性子,绝不会接受宋有光的帮助,但想到他的两个孩子身上都有伤,到了瘴城也要跟着自己吃苦,就先放下了恩怨,至少有宋有光在,有人照应,会好很多。 沈誉客气地对衙役道:“官爷说得对。”他又看着宋有光道:“让小槿上马车吧,我和常松无妨的,无妨。” 沈亦槿根本忍不住眼泪,她对衙役道:“我爹爹和哥哥都受了伤,这一路只有我们几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官爷就通融通融吧。” 衙役都看向了宋有光,该说的他都说了,若是怪罪下来,有人担着就成。 宋有光道:“他们三人都上马车,若今后京兆府尹怪罪下来,自有我,飞骑营校尉宋有光担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