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他艰难床上坐起身,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便气喘不止,有气无力的喊太子的名字:“承昊……” 太子记挂着外间的局势,亦不知谢镜渊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也没传消息来,一个人兀自出神。殿内除了几名宫女太监,别无他人。听见燕帝的喊声,他慢半拍回神,走到了床边半跪下:“父皇有何吩咐?” 燕帝断断续续道:“殿内……殿内怎的这样暗……” 老太监立刻命人点灯,只是外间乌云压顶,难掩风雨飘摇的暗沉。 太子有些心神不宁,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垂眸道:“父皇,外间惊雷落雨,故而天色灰暗。” 燕帝没有说话,他颤颤巍巍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太子的脸。但奈何气力不够,又落了下去,而后者也没有上前的意思。 大殿空旷,宫女太监站立角落,犹如一尊尊毫无生气的木偶,神情麻木。窗外风雨交加,重帷深锁,掩去了外间尸横遍野的惨状。 就在此时,一名兵士在外间跪地禀报:“回陛下,晋王、常宗平带兵谋反,已被周将军尽数擒拿。武德营、平骧营的人马皆在宫外守候。” 太子闻言一惊,有心想问谢镜渊他们的状况,却又因着燕帝不便开口,只能皱眉按捺下来。 燕帝闻言半是痛心,半是愤恨,毕竟他也曾对晋王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气喘吁吁骂出了两个字:“逆子!” 他胸膛不住起伏,好似下一秒便会晕厥过去,老太监连忙上前替燕帝顺气:“陛下,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怒,瞧瞧,太子可孝顺着呢,这些日子连夜侍疾,眼睛都没合过,老奴瞧了都心疼的紧。” 他是宫里多年的人精,眼见着晋王落败,自然要在太子面前卖卖好。 而燕帝似乎也被他劝慰到了,看向低头不语的太子,对他艰难招了招手:“承昊,你过来。” 太子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然后慢慢膝行上前,却见燕帝从枕下摸出了一卷明黄的卷帛:“晋王不孝,昌王平王难成大器,如今朕膝下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能靠得住……” 他说着又是一阵咳嗽,面色泛青,透着近乎死亡的灰败:“朕……朕百年之后,这大燕就交给你了……” 毫无疑问,他手中的这卷黄帛是传位诏书。太子闻言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也许他对这个冰冷的位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求。 他恨燕帝,可燕帝已经快死了…… 太子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在死气沉沉的太极殿,他好似一具行尸走肉,都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摸了摸僵硬酸麻的膝盖,忽然有些想念谢镜渊的将军府。 谢镜渊的府上从前也是死气沉沉,可自从楚熹年去了,就热闹了起来。 太子总爱往他们那里跑,只有待在那里,他才觉得自己能暖和些。不像皇宫,是个冰冷的囚笼,脚下埋的是尸骨,高座上的人六亲不认。 他正出着神,忽然听燕帝吩咐了一声,命小太监出府,传召谢镜渊与平王入宫觐见。 太子闻言一惊,心头一紧:“父皇,你传召谢镜渊与平王做什么?” 燕帝没有说话,一旁的老太监却得了他的示意,用托盘端了壶酒来。细长的金壶,雕龙画凤,却不知里面盛的是什么。 也许是要人性命的东西。 “承昊,你过来……” 燕帝知道太子不是个心狠的人,起码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远远不够。而他临死之前,要除掉最后一个隐患,才能放心把这江山交到太子手里。 “朕知道,你与谢镜渊交情匪浅,可君是君……臣是臣……永远不能混淆……你年轻气盛,这皇位还坐不稳,谢镜渊是个隐患……” 太子急急开口:“父皇多虑了,谢镜渊……” 他话未说完,便被燕帝抬手打断:“不必多说,等谢镜渊入宫之后,你便将这酒赐给他,赐完酒,朕便传位于你……” 太子忽然遍体生凉。他怔怔看着燕帝,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是那么凉薄且熟悉,许多年前,燕帝勒死母后时好似也是这种表情。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