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想,邵衾寒是不是犯病了。 邵衾寒随时会疯,周围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这么认为。他们并不觉得一个七岁的孩子在和自己父母的尸体待了两天两夜后,神经还会正常。 尤其邵衾寒疯了似的寻找一个叫沈凉的人,但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人在崩溃到极致的时候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砸东西、自残、又或者自杀,谁知道呢。韩家人怕邵衾寒出事,把他送进了医院,专门请了心理医生来治疗。 “邵先生,可以跟我详细说一说你梦里的那个人吗?” 安琳是邵衾寒的主治医生,模样温柔安静。她对面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双手被束缚带捆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邵衾寒双眼紧盯着她,犹如一头凶狠的困兽,一字一句纠正道:“不是梦。” 他声音沙哑破碎,那几个字却是硬生生咬碎了牙:“不是梦……” 他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每天都在疯狂挣扎,最近终于安静了些,但也只是一些。 “好,”安琳并不反驳他的话,“邵先生,能不能和我说说沈凉的事?” 刚才癫狂的男人听见这两个字,忽的安静了下来。邵衾寒看向安琳,像是为了寻求认同般,无声动了动唇,说了一句话:“他真的在……” 那个人,真的存在过。 邵衾寒笨拙,语无伦次的回忆道:“他帮我包扎伤口,他让我不要吃药……” “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他教我……我怕黑,他陪着我……” “我没看过电影,他就带我去看……我腿受伤了……他背着我走了很久很久……” 邵衾寒说着说着,嗓子越来越哑,到最后艰涩得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红着眼睛道:“他说,他喜欢我……” “他说他喜欢我……” 语气高兴又难过,安琳第一次看见邵衾寒笑。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就找不到他了……” “你们都说没见过他……” 他像一个走丢的孩子,茫然无措,恐慌无助。 安琳不由得陷入静默。她在某一瞬间,险些以为那个名叫“沈凉”的人真的存在,但从科学角度来讲,她只能判定邵衾寒因为童年太过孤独缺爱,所以精神失常,幻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安琳觉得唏嘘。她起身去拿了两颗镇定剂,倒了一杯水,递给邵衾寒,温声道:“吃点药吧,这个可以治你的病,吃了会舒服一些的。” 邵衾寒没动,他低声道:“他不让我吃药……” 邵衾寒慢慢摇头,往后躲了躲:“他不让我吃药,我不吃……” 安琳劝哄道:“你只有吃了药,早点治好病,才能出去找他呀,对不对?” 她说着,又把玻璃杯往前递了递,另一只白净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两颗白色的药片。 “……” 邵衾寒犹豫了,他眼睑微颤,然后慢慢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药片。 安琳笑着道:“没关系的,不苦。” 外面有一层糖衣。 邵衾寒一言不发的接过水杯,结果手一抖,杯子瞬间落地,玻璃四溅。 安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想给他重新倒一杯。 邵衾寒却没有喝水,就那么把药生咽了下去。他盯着安琳,唇色苍白,眼中满是血丝与疲惫:“医生,我想出去……” 他对安琳认真道:“我想他了……” 很想很想。 安琳把邵衾寒扶到床上,安抚道:“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可以看见他了。” 邵衾寒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安静闭上眼,仿佛真的睡着了。 安琳叫护工来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玻璃,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很亮,因为有灯;但又很暗,因为没有阳光。 安琳走后,床上躺着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他就那么静默的躺在床上,指尖微动,露出掌心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邵衾寒没有骗人。 他知道,沈凉真的存在过。 而他也真的想他了…… 鲜血滴答滴答,顺着床沿蜿蜒下落。 白净的床单逐渐变成深色,粘稠暗红。本就冰凉的身体愈发失去了温度,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疼痛和解脱。 只有邵衾寒自己知道,他没疯,他只是找不到那个人了而已。 他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想快点醒来。 意识开始恍惚,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邵衾寒,起床了。” 有人在戳他的脸。 “邵衾寒,起床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