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范氏听见顾为康的话,最后一丝不舍也烟消云散。 “小赵姨娘既然是你板上钉钉的二房,你也睡过她,跟她有男女之实,就不要再说‘那两个孩子不是你的’这种话了。——不过是徒惹笑柄。”顾范氏淡然道,后退几步,从东面靠墙的楠木长案上,取过来一只羽毛笔,递到顾为康手里,“你要说的都说完了,签字吧。” 顾为康无意识地接过笔,低头看见顾范氏塞在他手上的离婚书,突然把羽毛笔扔出去老远,手里抓着离婚书,对顾范氏低声乞求:“……我已经决定要将纳妾文书还给眉好,以后,她不再是我的妾。我只有你一个人了,灵均,你回来好不好?” 顾范氏挑了挑眉,静静地道:“这算什么?——你要了她的身子,她做了你这么多年的二房,你说不要就不要她了?” 顾为康叹口气,看向顾范氏的俏脸,似乎回到他们新婚的美好时光,喃喃地道:“不跟她在一起,她会伤心。可是继续跟她在一起,你会伤心。——你和她之间,我一直选择的是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听了顾为康的话,顾范氏真是啼笑皆非,摇摇头,道:“你说你一直选择的是我,却咯应我几十年。顾为康,我真的不明白,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自己都不明白吗?——你一直是在用诺言心疼我,却是在用行动心疼别人!” 顾为康大叫着反对:“不!不是!我一年到头,也只在小赵姨娘那里歇几天而已。她跟了我,我不能让她守活寡。——可是绝大部分日子都在你这里,你怎么能说我是在用行动心疼别人?” 顾范氏揽紧自己身上的披肩,有些疲惫地道:“不用在说了。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为康脸上的神情渐渐灰败下来,捏紧了拳头,恨声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份离婚书,我是不会签字的!——你要对薄公堂,我奉陪!”说着,又捂了胸,大声咳嗽起来。 护士在厨房将煎好的药倒在药碗里,放在一个托盘上,出了厨房,走上回廊,往顾为康的内室那边走过去。 小赵姨娘从自己的厢房里面出来,两眼红红的,有些肿,似乎是刚哭过。 护士明明看见,却装看不见,笑着打了声招呼,继续往前走。 小赵姨娘叫住护士,道:“夫人在里面跟大都督说话呢,你等会儿再进去吧。” 护士笑着摇摇头,轻言细语地道:“吃药是要按时吃的,不能早一顿,晚一顿,对病情没有好处。” 小赵姨娘慢慢走过来,就着护士的手,往托盘上的碗里瞧了瞧,问道:“是刚熬好的吗?” 护士点头:“我一直看着的,没有离过我的眼睛。” 这是顾远东专门要求过的。给顾为康熬药的时候,药炉边不能离了人。 小赵姨娘含笑点头,伸出手去,在药碗边上试试寒温,眉峰微蹙,道:“好像太烫了。”说话间,右手小指轻轻在药碗边上磕了两下。 护士忙着跟小赵姨娘说话,就没有看见从小赵姨娘小指的长指甲里面,飘出几许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到顾为康的药碗里面,很快便溶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冬天天冷。我这一路端过去,到内室的时候,就凉一些了,正好让大都督喝。”护士笑着对小赵姨娘点点头,在回廊上拐个弯,便能看见顾平面对着院子,负手站在顾为康的屋子前面。 护士托着药碗走过去,对顾平点头笑道:“顾副将,大都督该吃药了。” 顾平看了看托盘上的药,又侧身倾听屋里的动静,问道:“能不能等会儿?夫人正在里面跟大都督说话。” 护士叹口气,道:“大都督是病人,病人就要按时吃药,这是常识。”说着,又对顾平无奈地道:“要不你问问夫人吧。若是夫人执意要说完话,我就等一等。”不想让他为难。 顾平转身走进去,脚步声很重。 里面说话的两个人听见了,都闭了嘴。 顾平大声问道:“大都督该吃药了,要不要把药端进来?” 顾范氏没有言语。 顾为康便道:“端进来吧。” 顾平回头对护士做了个手势。 护士谢过顾平,端着托盘进到内室。 顾范氏已经退回到长榻边站着。 顾为康半坐在床上,脸上的神色很差。 护士仔细瞧了一眼,暗暗心惊,劝道:“大都督这病需要静养,不能动怒的。” 顾范氏低下头,将手里的离婚书死死捏住不放。 顾为康长长地出一口气,张开嘴,让护士给他喂药。 一碗药吃完,护士将空空的药碗放回托盘上,捧着托盘对顾范氏和顾为康屈膝行礼,自出去了。 顾为康的内室里,一片寂静。 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