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面遥遥传来,丰甘面色涨红,陈方破口大骂,“去你娘的民脂民膏,老子主上的粮食都是花钱买来的,你他妈算哪根葱,也配与我家主上传话,就叫你在应县壶口被涛浪冲下峡口,身死异处,死后不得超生!” 那船舶渐行渐远,爽朗开阔的笑声遥遥传来,“这便不劳将军操心了,将军再会!” 数十人奔行于船头船尾,将各船之间扣上扣环,将船舶连成一体,如此便是到了应县壶口前湍急处,船只也能稳停水中,但两侧都是峡谷绝壁,他们要怎么把粮食运上去? 丢了军粮,麒麟军们都是惊惧怒怕,念及军粮在北边已被劫持过一次,越发愤怒,陈方留五千人继续运送所剩无几的辎重,余下人轻装便行,随丰甘沿河岸追缴。 但希望属实渺茫。 船舶一路行至罗山与竹山间的峡谷处,两两并行停下,甲板相接,水手将粮食一袋袋搬运到甲板上,船工放出烟信,壁侧有三长两短夜枭呼啸声做应和,很快勾爪绳自崖顶投下,水手们将粮带装进箩筐里,箩筐挂在悬绳上,左右两侧山谷上分别从两头收紧绳索,箩筐被拉高,到升至山顶平齐的地方,左侧绳索再抬高一丈,装着粮食的箩筐往低处滑行,很快便被传到了竹山上。 数十条绳索并行,不过半日光景,四百万石粮食悉数被拉上了竹山。 七百禁军藏于山上,虽是悄无声息掩藏在地坑中,却无不看得心中惊骇,哪怕他们听令,事先埋伏在这里,但在这些船舶出现之前,根本没有人相信,劫匪当真能将粮食从这么高的绝壁江中弄上来。 粗粗看去便有六百人之多,其中一半以上都身负武功,上岸后无不是哈哈大笑,舒爽开怀。 元呺耐心地等着,到洛铁衣传令说弓箭手悉数到位,便暴喝了一声,“放箭!” 山林里群鸟盘飞,禁军在前,弓箭手三人一组,轻弩长弓掩护,密密麻麻射出箭雨掩护,重弩三人一组,顷刻叫那六百人折戟三百。 戚高歌勃然色变,“有埋伏!大家快逃!” 元呺冷笑,为避免人多被察觉,弓箭手都是相隔两里一营,一旦收到信令,便悉数往山上赶,弓箭数万矢,管够,任你再是武功高手,也叫你逃不出这箭雨,死于万箭穿心。 “有埋伏——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此劫粮——” 洛铁衣上前挥出一掌,戚高歌顷刻毙命,余下顽抗的人也悉数死于乱箭之下。 到最后一人倒下时,崖顶的旷地上已成了箭篓,申兴奔过来禀告,“检查过了,一个活口不留,下面的船只也收回来了,叫船工驶回应县码头。” 元呺示意弓箭手们上前,回收箭矢,洛铁衣上前,带着暗卫一一搜查过,翻出了六卷武功秘籍,包起来交于一名暗卫手里,叫他连同信报一起送回洛阳府。 两侧山谷共歼灭八百人,除了六袋掉进江中融化了的食盐,余下粮食都在,元呺未敢放松心神,三百禁军轮流在山里巡逻,守护堆成山的粮草,又让人伐木清道,为运送粮食下山做准备。 徐令、陈方赶到山上时,望着粮山震惊不已,顷刻便跪在地上,叩谢圣恩。 徐令见陈方吃惊又似乎不太吃惊的样子,心下不由一愣,问道,“将军早先便知晓了么?” 陈方看那劫粮的嚣张狂徒尽数伏诛,哈哈哈大笑,心下又不免惋惜,本都是有才有能有胆有魄之人,奈何是非不分要做贼。 他身为武将,却也粗中有细,知晓君臣相处,最忌臣与臣间亲疏不均,尤其他还是麒麟军老将,徐令则是前朝旧臣。 陈方朝徐令拱手道,“前几日将军可有收到陛下的锦囊。” 徐令应声称是,自怀中的纳袋里拿出锦囊,打开看,里面半片明黄上御笔清正: 护君粮草,除将军后顾之忧,诺至。 出征前他确实与陛下商议过粮草运送的事,陛下叫他放心打,六日前信兵送了锦囊来,他一直妥帖收藏,并未打开过。 陈方摸了摸后脑勺,把自己的锦囊给了徐将军,上书: 既已看,知之做不知,一切照常。 徐将军秉性端正,说了见到元呺再看,必定就是见了元呺再看,而他陈方性格粗放,好奇心重,所以忍了一日两日,第三日终于忍不住打开了锦囊。 但他打定主意要护好粮草,不麻烦陛下操心,一路上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万万没料到劫匪早先知道了他更改卸粮码头的消息,更没有料到劫匪截获船只后不是往后退,而是继续往壶口前行。 更绝对料不到这些劫匪竟能将粮食从江上弄到崖顶,还是这么多粮食。 徐令看到两张截然不同的布帛,不由哈哈大笑,叹息道,“陛下料事如神也。” 又忍不住问,“陛下如何得知匪贼会在此处埋伏?” 陈方摸了摸后脑勺,“我只是将涡河的情况,以及更改卸粮码头的事派人快马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