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一起上战场杀敌的是男子,为生民奔走的是男子,做工的匠人是男子,贩夫走卒也是男子,乡间做农活出力的是男子,士农工商,哪一门都是男子在出力,都是男子在赚钱养家,怎么到做官,女子便要争先了,凭借的是什么? 千万学子寒窗苦读,都未必能进太学读书,天下多少女子识文断字?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妇人,要进太学学习治国之策,只怕连一二三四都分不清楚,还要为选官铺路,简直就是笑话。 出现一个异类,姑且也罢,选女子入朝为官,是要他们以后与女子同为一朝么? 诸臣心中的质问立刻便要脱口而出,但都硬生生忍住了。 眼下女帝又是文武试头筹,又是捷报频频,风头大盛,非但百姓们惊叹盛赞,连朝中不少官员都在犹疑,商议是否请陛下广发征告,招天下杏林汇集上京城,为陛下诊治顽疾。 毕竟长命百岁,才能长治久安,将来说不定能收回更多的失地,开太平盛世也未必。 麒麟女子身份才曝光时,朝野朝外不少人调侃议论她幼时行事狂悖,是个挥金如土的女色魔,昨夜收到一封来自徐州魏王魏渊的国书,魏王出言不逊,女帝受辱,但情况却截然相反,别说是读书人和百姓,便是朝中大臣,大部分也都气愤不已,痛骂魏渊猪狗不如。 又因着秦牧在晋阳大获全胜,不少人便主张出兵征战,把徐州、菏泽诸地也收回国土。 如此情形,已足见其得民心,衷心。 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开办女学。 一则眼下出了一个女帝,已经引起了一些变乱,中大夫高飞赋的嫡妻杜氏最近闹和离闹得沸沸扬扬,因着有女帝的威势在,府吏不敢管,高家不敢强留,杜家不敢不收留杜氏回府。 许家的夫人、邓家的夫人也要和离,连男子纳妾,有龙阳之癖,不能育子都成了和离的理由,简直荒谬。 官家尚且如此,更勿论商贩走卒,天下都乱了套了,再开办女学,叫她们读了书,识了字,做了官,岂不是要把天都翻过去。 二则选女子入仕做官,多出一条臂膀,手中的职权被分割,女帝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一步退,步步退,这先例是万万不能开的。 群臣相互对望,打定主意坚决不同意。 可女帝风头正盛,读书人敬重拜服,他们若这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一来开罪清流,二来惹恼了女帝,新贵入朝,失去君王倚重是迟早的事。 不过片刻光景,已诸多考量。 刁同甫、刘舒、柳阔几人出列,劝谏道,“启禀陛下,正是岁末之际,朝中事务繁忙,数百众课考贤良入朝,还有许多需要磨炼的地方,又有边关战事未平,此时开办女学,恐过于忙乱了。” “陛下身体不虞,还是不要多操劳的好。” “眼下还有政绩升迁的事尚未评议,岁末又要查税改税,秋猎在即,十月正旦还有祭祀大典,臣请陛下三思……” “臣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群臣附议,崔漾本也没想过一口气吃成胖子,但看满朝文武悉数叩跪劝诫,乌泱泱只余候列两侧的虎贲卫还站着,亦眉头轻蹙,沉静片刻,到金銮殿中针落可闻,方叫他们起来。 “既如此,女子太学一事暂且放一放,只宫中寂寞,你们各府中有年十五至十八的女子,每人选出一名,明日起送来宫中伴驾罢。” 群臣面面相觑,顷刻便明白了其中真意,说是伴驾,但很可能也会在宫中请老师教授文武学识,但总比兴办女学强,诸臣便不再反驳,领旨起来了。 崔漾将昨夜拟定的名单拿出来,“一年以内,谁手底下的人出了状况,做错了事,朕只问责主事,你们都是朝廷的肱骨大臣,新人上任,多教导罢,教得好,岁末升迁纳入官绩评估,朕有赏,教得不好,出了重大错误,处罚也是连带的。” 群臣应声称是。 刘、闻、陈的嫡子都进了三台,被选为议郎,虽说官秩低,却能接触国家大事,是位卑权重的要职,只要差事办得好,升迁机会多得是,刘家、陈家、闻家,各自与族亲朋党对视,都颇为满意。 其他次一些的,又是另外一番境况,只不过好缺肥缺只有这么一些,先前空着的时候让举荐贤良方正不举荐,现在陛下安排了人,也拉不下这个脸要官,再不满意,这苦果也只能自己认下。 谁叫女帝学识不凡,文武试上一举扬名,第一课考就是满堂彩,夺得满筹,琴有一曲盛世清音《与君歌》,下棋连胜两局,其中一个还是士林泰斗沈恪。 昨日的盛事已传遍整个上京城,无数名人狂士甘拜下风,学子们赞不绝口,应征贤良馆的学子越来越多,拒绝了现有的官职,过后的只怕更糟糕,容不得他们挑肥拣瘦。 只原本约定好一起抗诏,一起死谏,现在刘、闻、谢三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