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紧紧闭上双眼。 他在这一瞬间几乎灵魂出窍,呼吸和扬起的右手都微微颤抖,汗水打湿了燕尾服下面的衬衫。周遭的所有喧闹仿佛都被隔离在了千里之外,舞台上坐着的乐团、舞台下黑压压的观众,都已经消失不见。 祁斯年回过头来与他对视,冲着他笑了一下。 时间似乎停滞在中世纪,又似乎在这个笑容里向前飞速滑动。 第一个观众激动地站起来鼓掌:“bravo!” “bravo!” “bravo!” 现场掌声雷动,白朗再次回到人间,坐在琴凳上迎接此起彼伏的喝彩。 万众瞩目的小提琴手张开双臂,在无数人炙热的目光下拥抱热泪盈眶的大提琴手,在他的耳边落下一个轻而克制的吻。 白朗感觉到祁斯年贴着自己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 那是一句发音十分拗口的语言,温柔的音节很快就被现场嘈杂的声音盖了过去。 然而白朗却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 * after party设在威尼斯最大的酒店大堂,音乐家们按照要求戴上威尼斯面具,在水城浪漫的夜里观赏一场狂欢节的焰火。 而已经隐隐成为中心话题的两位演奏家并不在这个会场之中。 离开凤凰歌剧院之后,祁斯年带着白朗登上了一艘贡多拉。 两头翘起的尖舟就这么顺着水巷随意飘荡,很快离开宽阔的大运河,穿梭在威尼斯僻静而狭窄的水道内。 今晚的月光明亮如水,把水面照得如同闪光的银色丝缎。夜风温热暧昧,将不远处的欢声笑语送来。闭上眼睛,似乎还能依稀听见悠扬的华尔兹曲调。 白朗抬头看着从头顶上方经过的一座座古桥,问祁斯年:“首席,我们这样出来可以吗?” 祁斯年在出来之前喝了点酒,此时斜靠在船身上。他的神情是清明的,眼神反射着月光,看起来有潋滟的醉意。 “没什么不可以的,herbert不会介意的。”他轻声说。 白朗笑了:“介意他也不敢说你啊。” 祁斯年也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用手肘撑了一下躺下来,正好把头枕在白朗的膝盖上,微微闭上眼睛。 白朗第一反应想动,却被祁斯年握住了手腕,说:“累了。让我躺一会儿,到叹息桥再说。” 白朗乖巧地没有再动,下意识地放松腿部。他怔怔地看着祁斯年月光下的脸,任由自己的手被祁斯年包裹在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他们不再说话,四周便再一次陷入了安静,流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过了会儿,白朗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首席?” “嗯。”祁斯年立刻闭着眼睛回答他,声音低沉,含混不清,“乖。” 白朗愣了一愣。在这一刻,那些激烈的情感和无法平复的心跳全都蛰伏了下去。他突然回想起舞台上祁斯年的样子。优雅、沉着,充满了距离感,是那个近乎完美的sean chyi。可是离开了舞台的祁斯年那么温柔性感,他会做饭会玩闹甚至会调情,与所有人的认知都不一样。 这是完整的祁斯年,是他在其他人面前都不会呈现出来的另一面。这个想法让白朗的心一下子沉浸在某种甜蜜而满足的快乐里。 白朗用小指勾住祁斯年的小指,食指的指尖沿着祁斯年掌心的纹路细细摩挲。然后他靠在船身上,抬起头去看威尼斯漆黑静谧的天空。 贡多拉沿着明亮的月光水道漫无目的地飘荡,很快就穿进了一片水道密集的区域。水巷收拢,两侧是高耸古老的中世纪建筑,视野的上方只剩下窄窄一条夜空,像是一条缎带,延伸向远方瑰丽的星河月色。 白朗听到悦耳的旋律从头顶上方的窗户里传来。一位穿着复古宫廷装束的女士站在窗口,对着月光声情并茂地唱着一首咏叹调。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