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日温润,不像是那个她认识的,叫人生厌的太子殿下。 他袍角微动,缓缓提步上前,抵至迟盈身前。 迟盈心都到了嗓子眼,想后退却又觉得不妥,如此胆怯岂非不打自招了去? 她勉力强撑着身子站着,见面前的太子顿了半晌,骨节分明的指节忽的抬起,似乎想要触碰迟盈面上的轻纱。 迟盈心间一震,双手连忙揪着帷幕下摆,那一刻,她竟生了要跳船逃跑的冲动。 太子见此手顿了顿,终究没继续下去,他指节幽幽垂落了下去。 迟盈呼吸轻颤,见此才算稳住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隔着帷幕,看不清她的脸,萧寰眸光停留在她肩上。 忆起离别时,少女唇瓣娇润,身姿婀娜,卧在床榻内抬眸看向自己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再见竟是已隔了半年。 他从不觉时光漫长,如今回想,才惊觉以往二十多年的年岁竟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后来才算活的像是个人。 如今却一切回到了原点,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远远看着。 迟盈缓缓退后,纤瘦的背脊已抵上船舱的木门,她将将停稳脚步,压着嗓子低声道:“殿下若是没事,臣女便先退了......” 他蜷着指节,忍不住道:“你要走?” 迟盈应了声,能不说话她便不出声,免得暴露了自己的声音,叫他起了疑。 虽然她觉得,时隔半年,太子肯定早就忘了她的声音。 恐怕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吧。 迟盈等不得太子发话,便匆匆穿过船舱绕到船尾,提着裙便要上岸。 可这般一看却是怔住了。 船尾未曾抵到岸边,离岸边也足足一丈远。 岸边侍从们早不知去了何处,连叫人搭把手都没有。 若是个男子跳过去倒是容易,可迟盈可是一个连走路都磨蹭嫌累的人...... 好在这水并不深...... 身后一阵衣袂簌簌声响,萧寰跟着迟盈入了船舱,他身量高大,这小船舱与他而言似乎矮了几分。 萧寰背梁微屈着,他见人傻傻的立在船尾,带着一分希冀问她:“怎么不走?” 迟盈忍着郁闷,没有吭声,却是捉起翠绿的裙摆,竟是沿着船边打算跳下去。 不慎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小腿,似那绿池里生长出的雪莲,天然清润,比这片湖色都艳丽几分。 萧寰视线深深划过。 他自是看出来了,她那般爱干净的人,宁愿趟过这烂泥也不愿与他多说两句。 真的就如此不愿与他多待片刻吗...... 太子某一瞬间悲哀极了,他想,如今这般皆是拜萧渊所赐。 他与他的妻子被人用歹毒的伎俩,狠狠的拆散了。 他算是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萧渊使这计谋从来不是叫自己渐渐远离了她。 分明是想叫她与他生出隔阂来,再也消不掉的隔阂。 她果真离他更远了...... 见她真要跳船,太子眉心微跳,两步上前,在迟盈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 迟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人打横抱起。 她几乎惊呼出声,到头来拼命压着自己的即将脱口而出的音儿。 “殿下干嘛......放我下去!” 迟盈身子孱弱,萧寰几乎毫不费力就将她娇软的身子拦腰抱起。 她眼含热泪,见他如此模样,心里怀疑他恐怕是早看清了她的身份,才会如此不守规矩...... 不、不可能。 他一直唤自己孟姑娘,她了解太子,太子可万万不会如此无聊逗趣的。 那便必然是他早就对孟表姐图谋不轨了...... 迟盈只觉如同吃了一个苍蝇,心里反胃的厉害,她挣扎起来。 他却不管迟盈的挣扎,坚硬的手臂牢牢搂着她的腰身,轻飘飘地抱着她跳下了摇晃的小船。 二人脚落实地面,迟盈便重重推开了他。 太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被推得往后踉跄一步,他蹙眉竟是不怒反笑。 “听闻萧芳毓有一宠爱非常的孟姓姬妾养在这处别庄,莫非便是孟姑娘?怎么孟姑娘私下竟是这番泼皮的性子?” 迟盈苍白着脸,一时间竟然是喜多过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