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殿中顿时议论声起,许多不知傅砚名已死的官员,皆是颇为震惊的看向林时温,眼里满是诧异。不知是不敢相信林大学士的女儿敢杀殿前都指挥使的儿子,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竟有这般胆量。 在百官的注视下,林时温面色不改,一步上前,行礼,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殿前都指挥使傅熙栋之子傅砚名,于六日前,前往祁山庄收租之际,玷污佃户余氏之女,余氏于京兆尹府报案,却遭傅砚名报复,伙同府中七名恶仆,再行不轨,余氏女不堪受辱,投河自尽!傅砚名,死有余辜!” 傅熙栋闻言厉声道:“我儿纵言行有亏,可那女子乃自绝而亡,且京兆尹府已然受案,若要处置,也该由我朝律法处置。林清见又是以何身份,何资格越俎代庖?是不信我朝律法严明,还是土匪做惯了,枉顾律法,行以私刑?” 林时温再复行礼,沉声质问:“余氏之女初遭玷污,余家便已报案。可为何京兆尹府没有缉拿傅砚名归案?为何傅砚名在余家报案后,还能再次返回祁山庄作案?” 林时温眸色一厉,语气跟着掷地有声:“实为傅相于陛下登基后,自居辅政大臣之功,一手遮天,以公谋私,纵容傅氏一族!指挥使口口声声谈及律法,可为何你傅家捋捋不受律法?难道不是傅相以权柄施压,使得傅砚名未能极是捉拿归案,导致惨案发生?” “陛下!”林时温拱手,厉声道:“臣林时温,弹劾参知政事傅熙瑞,渎上帝、轻爵禄、广费用、变法度、妄制作、喜导谀、钳台谏、炽亲党、穷土木、矜远略(注1)。傅氏一族自陛下登基以来,枉顾律法,以公谋私,大有不臣之心!臣已收集傅氏所有罪证,陛下明鉴!” 说着,林时温敛袍而跪,将写有傅氏一族罪行的折子双手呈上。豫章帝示意一旁太监去取。 就在林时温身旁垂袖而立的傅相公,看向林时温,微微眯眼。料到林时温会保女儿,但未成想,他居然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是光明正大的宣战,是要和他斗到底! 林时温是纯臣,虽无党羽拥护,但深受陛下看重,要动林时温,可不是容易。 这一仗,就得看陛下的态度,就得看他,是更忌惮他手中的权力,还是更在乎纯臣带来的朝堂安宁。 如此想着,傅熙瑞的目光落在豫章帝脸上,但珠帘遮住了他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待豫章帝看完林时温的折子,蓦然从龙椅上起身,将手中折子重重摔在地上,厉声斥道:“傅相公,你好大的胆子!” 傅熙瑞闻言一惊,他设想了豫章帝无数种可能的反应和拉扯,但万没想到他会直接震怒,如此强硬!豫章帝羽翼未丰,难道不忌惮他? 傅熙瑞预感不妙,敛袍跪地,道:“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豫章帝细数林时温所呈的的傅家这些年的所有罪行,随即道:“这一桩一件,何来冤枉?你傅相是不将朕放在眼里,当这朝堂是你的天下了吗?” 傅熙瑞动容陈情道:“陛下冤枉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分明是林大学士为保女儿,故意栽赃陷害!臣恳请陛下,将林大学士所言罪行,皆移交廷尉司,由廷尉司查明证据,还臣清白。” 豫章帝眼底流过一丝厌恨,他早已想到傅相会走这一步,只要给他查案的时间,他便有机会为自己洗刷开脱,指不定还会对林时温倒打一耙。 他不能给傅熙瑞喘气的机会,这次,必得逼他狗急跳墙。 念及此,豫章帝冷嗤一声,拂袖落座,沉声道:“怎么这全天下,只有你傅相最为公正?即便这些案子有待查证,但敢问傅相公,傅砚名玷污祁山庄女子可为真?余氏报官无用可为真?傅砚名返回报复必死余氏之女可为真?” “若非林大学士之女心怀道义,斩杀傅砚名,朕竟不知,你傅相公的手,竟已伸进京兆尹府,连缉拿傅砚名归案都做不到!若按我朝律法,强者,流,折伤者,绞!傅砚名逼死余氏之女,其与七名恶仆,本该处以绞刑,死有余辜!” 豫章帝拍椅怒道:“傅相公,朕看你是年纪大了,在高位久了,不知这官该如何做了。在朕的眼皮底下,在朕的京城,你们傅家就敢如此徇私枉法,是不是再过些日子,连朕的皇位都得让给你!” “陛下!”傅熙瑞大惊,叩首下去。 他未曾料到豫章帝会如此强硬,傅熙瑞忽地反应过来,豫章帝怕是要借这次机会,和纯臣联手,罢他相位,夺回权力啊。 傅熙瑞脑子转得飞快,随即抬眼道:“臣侄儿言行有亏,死有余辜,臣无话可说。可其他罪行,实乃林时温为保女儿,联合党羽强加于臣的欲加之罪。还请陛下,将诸案交于廷尉司,明察!” 豫章帝道:“那便交于廷尉司。但是傅相公,结果出来之前,朕罢你参知政事一职,禁足书房,不得离开府中半步。” 傅熙瑞和傅熙栋二人闻言一愣,罢相?竟是罢相?豫章帝怎么敢啊? 但眼下傅熙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摘下自己官帽,俯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