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林时温唇边隐隐出现一个浅淡的笑意,随即又是一声长叹。 他不得不承认,清见这件事,做得当真极有意义!让作恶者付出应有的代价,为真正的可怜人做出实事。即便面对的是傅相强权,她也毫不畏缩。 这般血性和胆量,便是他年少时也不曾拥有。 作为父亲,他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但是作为在朝堂浮沉多年的官,他不赞成女儿的做法,这会使她卷入无法预知的漩涡。 林时温隐隐觉得,他这女儿,不该被囿于后宅,可惜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儿身,或许比清言还有出息。 林时温想了想,随后吩咐道:“即刻返回祁山庄,带个人去京兆尹报官,先将事情闹大,晾到京城人的眼皮子底下,否则的话,以傅家人的做派,祁山庄的佃户要受大罪。” 那人领命而去。 屋中复又剩下林时温一人,他在桌前来回踱步,眉心深锁。傅家想来很快就能查到清见头上,女儿他一定是要保的。 虽同为正一品大员,他手中权力不如傅相,但也并非没有一争之力,若是事起,他得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傅相撕破脸皮,将他和傅砚名罪行全部抖落出来,以后便是正面较量,如此这般,傅相使阴狠手段时,必会忌惮。 他是纯臣,始终与皇帝利益紧密相连,比起傅相这类权臣,皇帝会更偏向他,这是他能赌的。 但傅相到底有制衡皇帝的本事,皇帝能保他到什么程度,他得拿捏好这个分寸。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左不过是他被贬官外放,若想彻底击垮他,傅相怕是也得费些功夫。 如此想着,林时温即刻落座,提笔便开始写弹劾傅相和傅指挥使的折子。 夜已深,晏君复想着林清见一天没吃东西,便趁林清言不在,跟院中的下人要了个食盒,去厨房装了些吃的,趁夜色,悄悄往林府祠堂而去。 怎知他刚走到祠堂附近,却见一个身影,同样提着一个食盒,先他一步进了祠堂,脚步匆匆,和他一样鬼鬼祟祟。 晏君复蹙眉,哪个不长眼的也来夜会他的宝贝夫人啊? 晏君复直接从侧墙翻进去,拐进祠堂侧面,贴在窗下听墙角。 林清见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转头看去,藉着祠堂微弱的光,正见林清心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林清见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供奉的牌位,轻叹一声。 林清心来到林清见面前,在她身边的蒲团上跪下,打开食盒对林清见道:“姐姐一天没吃饭吧?我悄悄送些吃的来,姐姐快吃些。” 林清心委实没想到,林清见下手居然那么干脆利落,居然直接将人杀了。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想来她只需轻轻一拨,便能彻底占据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说着,林清心递上筷子。 林清见看了一眼那双握着筷子的手,收回目光:“清心……” 林清见眸色平静,但她不接筷子,林清心微有些慌乱。 林清见接着道:“你串通嘉容,先让我在申国公府出丑,又费劲心机把余家的事送到我面前,如今这局面,你如愿了吗?” 林清心手一抖,看向林清见,眼里颇有些疑惑,诧异道:“你知道了?你知道了还去祁山庄?” 林清见道:“是,我都知道了。林清心,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明知你设局,但余家人,我不会见死不救。” 林清心怔愣片刻,她看着林清见清亮坦荡的眼,莫名便觉像灼眼的光芒般,衬得她愈发阴暗。 她心里莫名窜上一股火气,对林清见道:“你可真蠢!明知是陷进还跳!就你这样,一辈子也赢不了我。” 林清见听在耳中只觉好笑:“我从未把你当过敌人,我为什么要赢你?你在乎的东西,我不在乎。” 林清心凝视着林清见,她这幅模样,怎么那么惹人讨厌? 林清心不想再看见她的脸,起身缓缓在祠堂中踱步,对林清见道:“可你知道了又如何?没有一桩事是我亲自参与,即便你告诉父亲,也没证据。嘉容是你的婢女,你若要让她做人证,我便可说是你们主仆勾结,要陷害我。” “哈……”林清见低眉一声嗤笑:“我可不是你,做不来阴沟里的臭虫。清心,你做的这两桩事,我不会告诉父亲。” 林清心已踱步至林清见身后,诧异的转头,看向林清见的脑袋顶,目光落在那沾血的簪花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