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下,爸爸、妈妈和姐姐停在原地,目送着她。她知道这是一个她回不去的世界。 机舱内,戴清嘉安坐在座位上,摆弄着她的单反相机,滑动到她拍下的首张照片。午后的厨房,李韵、戴宁笙和俞景望在分工合作地包饺子。他们之间没有亲密的互动,各自独立,整体的氛围很是融和。 戴清嘉凝视着一方屏幕上的叁个人,直到广播提醒关闭电子设备,她手指一动,点按删除。 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戴清嘉打开一本书翻阅。这本书遗留在俞景望公寓的床头柜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才被拿回来。她不够爱护书籍,阅读过程中,有关无关的想法都会随手写上去。 书中有一页,出现了明显不属于戴清嘉的字迹。她在读书笔记的间隙,无头无尾地写下,天空是白色的。大概是忘记下文,又或者注意力转移,中断在此。 俞景望在下一行回她:但是云是黑色的。 这是他们一起看过的第一部电影里的台词——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告诉他:“天空是白色的”,如果那人是我,我就会回答:“但云是黑的”。这样就能知道我们彼此相爱。 在飞机的巨大轰鸣声中,戴清嘉轻轻将书覆盖在脸上。 二月十七日,戴清嘉十九岁的生日,中戏的校考在南锣鼓巷东校区举行。北京连日雾霾,清早下起了大雪,她收到卢珂的短信:生日快乐,好运加持。 初试只考朗诵一项,戴清嘉早起排队候场,一直到下午考试结束。许多考生有家长陪同,校门口人流密集,她走出一段距离,蓦地怔住,因为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戴清嘉一身白羽绒服,慢步走到俞景望面前,雪花落在脸上便融化了,她深吸一口气:“这么多人,都戴着口罩,你就确定能找到我?” 室外的气温零度以下,俞景望面色清寒,像高山上的冰雪,他不相信所谓的缘分,言简意明地回答:“电话。” 戴清嘉轻笑。她猜想,他可能是来北京参加学术会议,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总之,她没有问他怎么在这里。包括听闻了他出国的消息,她也没有询问他以后。 两人并行,离开熙熙攘攘的南锣鼓巷,走到一条相对人少的胡同。俞景望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戴清嘉反问:“随便我选?” 俞景望微点下颌:“我记得,有人声称自己很有仪式感,每个生日都要好好过。” 戴清嘉没有回应,俞景望回身,她摘下了口罩,落后于他一两步,边走边踢着雪玩,一副自然自由的模样。他静静地看着她。 白雪累积了一定的厚度,戴清嘉今天穿的鞋不方便,于是踩着俞景望的足迹行走,天气干冷,她鼻子和喉咙痒丝丝的,打出一个喷嚏:“要适应北京的气候,对我们南方人来说真是一个挑战。” 俞景望嗯了一声,大雪初霁,他提醒道:“不要一直盯着雪地,反射的阳光可能会伤害眼睛。” 戴清嘉脚下打滑,俞景望扶住她,她呼出一汪白汽:“那看哪里?” 俞景望轻轻扬眉,她的问题称不上高明:“目视前方,不然呢?” 枯枝上的雪簌簌落下,戴清嘉视线上移,定格在他深黑的眼睛。 他们正身处异乡。而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与他待在公寓里的时光,有多个瞬间,她惝恍觉得,窗外才是她的异乡。 这一刻极为安静,带有永恒的意味。 (全文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