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第一个发现了,激动地险些从椅上摔下,只跪在国公的床前泣不成声。 “公爷,这里是孤山滩涂,莽贼一败涂地,是殿下,是殿下救了您……” 顾长夙只觉喉咙冒火,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道了一声水。 顾安恍然大悟,端来一碗水,服侍着公爷喝下,顾长夙方才觉得好受些许,只闭上了眼睛低问。 “殿下?” “是镇国公主。她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做了许多的事……”顾安喜不自禁,抹着眼泪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公主到这里的缘由,也不知公主做了哪些事,只囫囵一说罢了。 顾长夙只觉胸中激荡,可身上的痛楚却不允许他大喜大悲,只闭了闭眼,微微转过了头,看向躺在一边儿的人。 “星儿?” “世子昨夜在长兴岭搜寻您的下落时,遇上了伏击,方才又被雨浇了,这会儿发起了高热。” 顾长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觉得心疼无比。 顾景星十二岁那年就来了北境,父子二人同进退,共艰苦,是以父子感情比普通人更为深厚。 他预料到儿子在知道他被围之后,会第一时间赶来,却不知这一回竟伤的这样重。 顾安抹着泪道:“世子晚间出去了一趟,浇了雨才这样的,否则不会发热……” 顾长夙没有力气再问,只醒转了一时,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到了天际线微熹的时候,才终于又醒转了。 这一次他清醒的时间略长些,甚至能微微坐起身喝下药汤,可到底还是虚弱至极,只闭着眼叫顾安为儿子掖下被子,才静听顾安将这些时日的事一一说出。 “……公主昨夜救回咱们之后,便又去奔忙着寻世子,一直到深夜,末将都不曾正式拜谢过公主。好在公主身边的盛大人入夜前来瞧过世子,末将便打听了一下。” 他将从盛玢口中得来的,有关于孟贵与意图按头国公殉国的事,魏王勾结莽贼谋逆之事一一说给顾长夙,见国公爷只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尚算平静。 “盛将军同末将交谈一时,世子便醒了,不顾外头下着大雨,直冲出大帐骑马便跑了,一直到方才才回还……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长夙听着想着,不免觉得五脏六腑内外皆痛,他想到妻子每月来的家信里说的,心里似乎有些了然。 “拿纸笔来,我要给夫人亲自报个平安。” 顾安忙按住国公,“您与世子平安的消息,殿下第一时间便写信传回去了,您还是先休息的好。” 顾长夙看着帐外隐约透来的熹光,阖眼静心。 “去看公主营帐可有声动,我要亲自拜谢公主。” 顾安应是,出了帐去看远处的公主营帐,安静而沉默着,似乎还未有起身的意思。 乘月却早醒了,只抱膝坐在熹光里,眼睛红红的,更像小兔了。 金疙瘩捧来了热棉巾,奉在了公主手里,他觑着公主的眼睛,不禁轻声向她说话。 “亏得昨夜雨大,您哭了也叫旁人看不出端倪来。”他回想着昨夜顾世子跪在雨后泥地里,公主红着眼眶说同要他保重身子时的情形,不由地心疼。 “说实话,奴婢心疼您,也心疼顾世子,他重伤在身,却在醒来的第一刻,去寻您从前送他的小手炉……”金疙瘩心思细腻,说起昨夜的情形,声音放的低低的。 乘月拿棉巾拭着眼睛,闻言又想哭了。 “做什么又要惹我哭?说好了要同他决裂那便不能拖泥带水,反反复复地像什么样子。再说了,他跪在那儿淋雨做什么,身子骨是他自己的,自己不爱惜旁人又能说什么?” 她说着就开始抹泪,金疙瘩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讷讷地说:“他跪在那儿,该是后悔了吧……” “别这么说,这世上没有前头说狠话,转回头就能明白过来的事。即便后悔了,也多半是因着我救了他的父亲,救了他,他就觉得先前对我不住了……” 乘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为他伤心了,横竖最大的劫难都过去了,看着满目疮痍的边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