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污和沉疴。 老侯爷眯着眼回忆。 “大雪纷飞的冬天,将士们吃雪,熬草根果腹,最后差点撑不下去的时候……是有人以天下百姓的名义,给边疆送去了一大批物资。” 那批物资里,大部分都是家常的烙饼,顶饱的大馒头,一路上冻的邦邦硬,也不坏。 还有实打实的米和面,药材、能煮汤的肉干,阵脚绵密、厚实的棉衣,甚至还有很多百家收集来的旧衣和洗干净的旧褥子。 生怕他们不够用一样,实在的不像话。 一看就是有人费尽心思,想尽办法,把能送的全送过来了。不提那些物资供养边疆将士需要多少钱,单单是这一路运过来花费的银钱,便是一些人一辈子承担不起的。 随着那浩浩荡荡的物资车队而来的还有一封匿名信,笔锋天然洒脱,言辞见多洒脱侠气之意。 彼时国库空虚,过的也艰难,朝堂的文臣关于边疆的事争吵不休,没个定论。 就是这批物资,叫他们撑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活着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朝廷送来的粮。 其实在等待的那段时间,边疆将士心里说不怨那是假的,可当他们看见那批拼拼凑凑、以百姓名义送来的物资的时候,很多大老爷们摸着那些棉衣和粮食,当场红了眼。 虽没多说什么,但杀敌的时候那股狠劲儿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士气空前高涨。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守护有意义,他们守护的人也在记挂着他们。 老侯爷很感激那个匿名送物资的人。 即使这批物资里有征集百姓的捐助,但绝大部分的粮食,定是那人自己掏钱买的,那上面的粮袋上不少都印着金陵粮仓的记号,想来那人是名风骨卓然的金陵人士。 可惜,事后他想当面感谢,却找不到半点线索了。 从久远的记忆里回神,看着年轻的储君拧眉细思,老侯爷又交代了几句。 “老臣也只是猜测,殿下既然接手此事,便要好好处理才是。老臣腿脚不便,往后也不常出来,殿下万事小心。” 应璟决:“本宫明白,宁封也快回京了,算算时间,十天内也就到了,到时候的接风宴,我会和他好好说一说。” 目送老侯爷离开,应璟决心里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不赞同老侯爷关于是连慎微把污款拿走了的猜测。 摄政王府他去过不少次,那里的装潢摆设,哪里有半点奢侈可言?况且这些年的相处,他并不觉得连慎微是个贪慕银钱的人。 应璟决回了趟东宫,拿上一些补品,便去了摄政王府。 - 佛泉寺。 悠扬的钟声惊起山林的鸟儿。 年轻僧人捻着佛珠,脚步匆匆地进了一间房。 一名六七十岁的素衣老者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嘴唇蠕动,低念着经文。他眼皮松弛下垂,睁眼的时候,眼底却闪过精光。 “何事。” 僧人道一声阿弥陀佛:“莫太师,您的信。” 僧人将信放在桌子上,无声离去。 房间里不知何处又冒出来一个人,将信反复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才递给老者:“太师,应该是宫里面的。” “闻出来了,宫里连纸都金贵。” 莫达展开信,看了一遍后,随手烧毁。 牧向:“太师?” 莫达:“摄政王竟然病了,他这一病,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有想法,有意思。他杀了魏立,魏立和栾秦甘那蠢货可不一样,能力虽然一般,人也迂腐顽固,可也算个忠字吧。” “不过,南安舞弊案竟是太子接手了……” 他说话很慢很缓,苍老沙哑,静默了片刻,才道:“你去做一件事,要做的不露痕迹。” 莫达低语几句。 牧向应下:“是。” “还有,小侯爷快回来了吧?” 莫达轻捻佛珠,缓缓站起来,眯眼望向窗外,外面春雨刚过,松针如新。 “京城也该热闹起来了。” - 应璟决到摄政王府门前的时候,被天南拦下了。 天南行礼道:“太子殿下,殿下恕罪,主子染了风寒,身体不适,避免过了病气,今日所有来探望的人都不能进去。” 应璟决笑了笑,关切道:“老师的风寒严重吗?” 天南是老师的护卫,现在看起来仍精力充沛的模样,可是眼下却有有些发青,应该是一夜未眠。 难不成连慎微这次的病十分严重? 昨晚不过是淋了雨,坐在轿辇上同他说话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应璟决下意识想起了那晚连慎微塞给他的暖呼呼的手炉。他笑意微敛,不可避免的想到,是因为把手炉给他才染了风寒的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