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忍受不了这样长久的沉默。 秦真在他买去年总是话很多,这次昏迷之前,用饭喝药的时候总是与他谈笑。 而现在……她一直低头喝粥,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察觉到了秦真今天的异样,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只能强撑着神色如常,跟秦真说起了先前的事,“那天夜里,突然带着刺客来此袭击的人是我的庶长兄楚华。” 楚沉尽可能平静地,说起那些旧事。 三年前宫中争斗血流成河,众质子只能趁乱逃亡,同时发生动乱的还有北州,老楚王也就是楚沉他爹突发恶疾,当时楚沉还和秦真在路上躲避各方追杀,老楚王几个庶子皆已成年,都想借机上位。 其中以庶长子楚华为首的一派,下手最快,行事最为狠毒。 楚华及其党羽,一边控制了老楚王夫妇身边的侍从给两人下毒,杀其他庶子争夺北州大权,一边派人追杀逃出京城的楚沉。 楚沉被秦真救了一次,打乱了楚华的计划,逼得楚华不得不亲自带人致他于死地。 因为有秦真与楚沉互换衣衫引开了楚华的追杀,楚沉得以回到北州,在老楚王死后杀出一条血路,接掌了北州大权。 楚华棋差一招,成了亡命之徒。 楚沉哑声道:“秦真,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只想跟你说,我没有弑父杀母,当时我回到北州的时候,父王母妃就已经死了,至于杀兄杀弟……” 当时的情形下,楚沉要活下去,只能争权夺势,站在楚华那边的几个庶兄庶弟,确实是死于他手。 这是实情,无可辩驳。 老楚王夫妇都是死于楚华的谋杀,但后来掌权的人是楚沉,楚华夺权落败,逃窜在外之际还四处散播谣言,将弑父杀母的罪名扣在了楚沉头上。 当时的楚沉确实在权势生死之间挣扎,刚稳定了北州,又来了外敌犯我边境,等他驱逐外敌回过头来,外面的那些谣言半真半假的,早已无法平息。 他被误解得太久了,其实也不是非要澄清不可,他只想秦真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天下之大,只要一个人知他即可。 有一个,就足够了。 但这些事真的拿出来说了,楚沉又觉得不管怎么说都太苍白,太刻意,以至于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 “我说像你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出杀父弑母的事来!”秦真早就把一碗红枣粥喝见了底,听楚沉说起之前那些事的时候,她心里一直有些慌乱。 都说到这里了,要不要把刚回想起来的事也说一说。 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楚沉这一停顿,她立马就接上了,“原来是楚华那厮做了弑父杀母之事,把罪名扣在了你头上!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秦真前夜差点被楚华砍死,在梦中又想起被这厮刺了十几剑,扔进急流之中,听到楚华重重恶性,还全让楚沉背负罪名,更加气愤填膺,险些把手里的碗砸地上。 “你方才说什么?”楚沉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方才说……像我这样好的人?你说我好?” “是啊,是我说的。”秦真以前爱逗楚沉,是因为楚沉是她见过的,最规矩有礼的人。 模样生的俊美不说,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 在楚沉眼里似乎都没有什么分别。 他像是九天之上,被罚到人间来受苦受难的谪仙。 秦真惹他闹他,都只是想看他多些情绪,为她而生的恼怒与欢喜。 只是那时候,她怎么都看不到,所以跟他越来越不对付而已。 “我、我不好的。”楚沉却忽然被她一句话击中似得,有些慌乱,又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谎言摊开一般说道:“我骗了你。” “什么?”秦真也想如实说出这话,但她纠结许久,尚不知如何开口。 反倒先从楚沉口中听到了这话。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秦真想着这下好了,两两相抵,谁也不用觉着亏欠谁了。 她按捺着激动的心,把粥碗放到了床边的木凳上,颤声问道:“你骗我什么了?” 楚沉听到秦真嗓音发颤,就觉得她是听到被骗之后气的,说话的嗓音越发低哑:“玉牌是我后来去当铺赎的,庚帖我逼着你写的,佩剑是我故意拿错的,连那三年之约也是我自行篡改的……” 曾经他用来证明,秦真跟自己曾许下婚约的证据全是假的。 那是他为自己编织的一场梦。 是他在战场厮杀里活下来的所有念想。 如今,也由他自己亲手来撕碎。 曾经驱逐胡虏,大杀四方,引得皇帝和各方诸侯都忌惮不已的楚王殿下,在说出这些真话之后红了眼眶,泪水盈眸。 眸光破碎,伤情至极。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