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略作停顿,商音立刻反应过来:“没有子嗣?” 隋策似是而非地一笑,“对。” 她恍悟般地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爹,才纳了一房妾,给自己传宗接代?” “不。”青年摇摇头,“他没那个想法,你以为凭他的性子,他敢吗?” 商音眉毛僵硬地抽了两下,心说也是。 以隋日知这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软脾气,借他十个胆他怕是也不敢。不仅不敢,多半还会认为你居心不良,恐怕是要谋害他,回头见面就躲都一不定。 “起初他们皆未放在心上,觉得没孩子便没孩子,也不耽误过日子。我爹本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从没对大夫人有过什么微词。 “可就在八年后。”隋策漫不经心地将脚边石子踢开,“我大伯病逝了。” 隋大老爷生倒是能生,但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还没等他生出儿子,人便驾鹤归西。照这么下去,整个隋家可不得断香火了吗? 隋夫人关在房中整宿未眠,翌日清晨,她推开门宣布了一个决定。 要给自家老爷纳妾。 “但有一个条件。”隋策平静道,“不摆酒,不拜堂,我娘不能入府。” 商音只觉这话没道理得很,那不是把人当器具使么: “为什么?” 而二十二年前的夏末,当隋日知问出同样的问题时,隋夫人怀抱着一摞婴孩用物,话却是对着面前的杨氏说的。 “因为这个孩子,必须是我所出。” 她话语出奇的果决,几乎不容反驳,“你要明白,他若生下来,便将是整个隋氏主家唯一的子嗣。有大长公主的照拂,有皇室的血脉与传承,前途无量。他的身份不能沾染尘埃,必得有一个家世显赫的母亲。” 隋夫人的理由不可谓不尖锐,“你想让他今后在永平城内永远抬不起头,永远被别的皇子世子戳着脊梁骨,说他娘就是个穷秀才的女儿,说他不配入皇城,血脉低贱不干净吗? “我不是在让你做选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京城的皇亲国戚,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彼时她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面对那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姑娘,并没有给她太多的软语温柔。 “如果你真心为他好,就别毁了他。” “我娘不是京城人士,虽说家在岭南,但跟着那秀才读书学字,曾经也是过过好日子的。”隋策说道,“她懂些道理,知道轻重。若非家道中落,实在是无米下锅,不至于沦落至此。” 一般而言,如隋家这样娶妾室回府传宗接代的,大多有所挑拣。 为了后嗣着想,女子普遍要求清白家世,好生养,最好是能识文断字,读过四书五经,容貌当然更不能太差。 这在民间着实不容易寻得。 就算寻到,心气又与寻常妇人不同。 见商音良久沉默着没吭声,他目光落下来,姿态却很轻松似地浅笑说:“是不是觉得我大娘很过分? “听上去好像打着事事为我考虑的旗号,实际上八成是怕侍妾入府,她脸上无光。” 不等商音答复,隋策便自己回应道:“至少我在得知真相时,就是这么想的。” 那之后的十几年里,隋夫人一如承诺,是真真切切将隋策当作亲生子来对待。 孩子出生后不久,她便在小院中抱着晒太阳,逢人就说臭小子听话,好哄,不劳神。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