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洪水太急,他还未来得及将房中金银细软一并捞出,滚着黄泥的洪水便将屋子冲塌了。 青年人十分歉疚,但那一家人依旧感恩戴德,高呼仙长大恩,救了他们全家的命已是足够好的了,一切都没人命重要。 青年人受着跪拜,若有所思。 往后的一段日子,他依旧在济世,可只是救人,再也不帮忙捞东西。 后来,又是大雨,又是洪流,青年人救了一对爷孙。 其中的孙子只有当年的小孩儿那么大,亦用一种同当年相似的语气诘问青年人,明明他还可以救圈中的羊,为什么不救? 孙子话音还没落,便被爷爷举着沾泥的鞋底子抽了上去。 仙人救咱们小命已是大恩大德,不要得寸进尺还想着你的羊! 孙子被抽得满地乱跑,言语间十分委屈。 当时水根本没进院子,捞羊本就是顺手的事,仙人不捞,他自己本来已经要去捞了,却忽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离了羊圈。 于小孩儿稚嫩的哭声中,青年人仿佛又忆起了那间飘着肉香的篱笆小院。 手中是裹着浓汤的半根牛骨,里面的骨髓吮起来十分清甜。 畜生就是畜生,也只是畜生。 太涂滩支额侧倚在宽大的石座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中萦绕的牛肉香气如被蒸透的晨间薄雾,在朝阳徐徐升起时悄然散尽。 他不再是篱笆院外迷茫的小孩儿,也不再是仗剑的仙者,依旧坐在这漆黑鬼憧的宫殿里,是翻云覆雨的尊座。 也许是因为地底寂静幽邃,他偶尔也会和这里的居民一样小憩一会儿,偶尔也会做梦。 人年纪大了,总会想起一些旧事。 但值此容器更换的紧要关头回忆往昔,好像总也有些不太吉利。 有人来了。 这座漂浮在地宫上方的大殿只有寥寥数人可以进入。 而这样悄无声息的,就只可能是魔洛柯。 仿佛是看出了主人的不快,下一瞬,低矮的黑影停在王座边,太涂滩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被裹入一片温软的濡湿里。 后者并没有动作,似乎这对于两人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醒盹儿活动。 也许是因为刚刚梦到前事,将心比心,便教太涂滩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关于手边人的过往来。 千年前,这座地底城市正处于运行之初,各种规则还很混沌。 或是出于怜悯,或是某种流于表面的慈悲,太涂滩陆陆续续收养了几个被新政磕碰得无家可归的魔族孤儿。 魔封止是第一个,可魔洛柯本不该是最后一个。 然而数百年过去,却再没有新的孤儿能叫太涂滩父亲。 微绷的小腹令太涂滩停下回忆,隐于眉间的戾气也散去不少。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语气慈爱地轻呢道:洛柯,过来。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接着魔洛柯轻车熟路地凑了上来,默不作声地解开太涂滩的衣带。 他伏在那人膝间温顺地抬头望去,除去了皮质面具,露出的是一张意外清秀的脸。 只是领口依旧系到下巴尖,将脖颈上刺青的编号完全遮住了。 太涂滩仰坐在宽大尊贵的座椅中,眯着眼睛,手掌按抚在魔洛柯的发顶。 于是很快就吞热了。 影卫灵巧地攀上了座椅,他没有把冗杂的布料全部带来,跨跪在座椅沿的是一双蹭得微红的膝盖。 随着他的动作,胯|间的铁质笼套从里被拨弄,发出哗地一声清脆响声。 这柄太涂滩麾下最锋锐的尖刀此时却微压鞘口,将主人的凶刃吞剑入鞘。 剑锷卡入鞘口,收得严丝合缝。 短发发梢沾着额上的湿汗,魔洛柯双眼雾气朦胧,被他自己紧咬住的唇瓣仿若早樱的花苞,是一种泛白的浅粉色,但很快就会红起来。 铁笼套隔一会儿就要响一下,仿佛是囚于笼中的猛兽在不甘地挣扎。 可魔洛柯好像对这此浑然不觉,只是微拧着眉心异常安静,不堪受用的模样看起来亦十分秀色可餐。 太涂滩奖励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种对于听话小孩的纵容:多久没做了? 魔洛柯停了下来。 他匀了会儿气,没有回答太涂滩的话,反而唤道:主人 那声音含混而喑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道。 明日祭典后能否将属下解开? 空荡荡的大殿中寂静一瞬。 只余那只面貌狰狞的笼套颤抖似的微晃着。 这样发出疑问对于影卫与主人的关系来说,似乎是过分大胆了。 但魔洛柯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