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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8)


  此次洪水太急,他还未来得及将房中金银细软一并捞出,滚着黄泥的洪水便将屋子冲塌了。

    青年人十分歉疚,但那一家人依旧感恩戴德,高呼仙长大恩,救了他们全家的命已是足够好的了,一切都没人命重要。

    青年人受着跪拜,若有所思。

    往后的一段日子,他依旧在济世,可只是救人,再也不帮忙捞东西。

    后来,又是大雨,又是洪流,青年人救了一对爷孙。

    其中的孙子只有当年的小孩儿那么大,亦用一种同当年相似的语气诘问青年人,明明他还可以救圈中的羊,为什么不救?

    孙子话音还没落,便被爷爷举着沾泥的鞋底子抽了上去。

    仙人救咱们小命已是大恩大德,不要得寸进尺还想着你的羊!

    孙子被抽得满地乱跑,言语间十分委屈。

    当时水根本没进院子,捞羊本就是顺手的事,仙人不捞,他自己本来已经要去捞了,却忽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离了羊圈。

    于小孩儿稚嫩的哭声中,青年人仿佛又忆起了那间飘着肉香的篱笆小院。

    手中是裹着浓汤的半根牛骨,里面的骨髓吮起来十分清甜。

    畜生就是畜生,也只是畜生。

    太涂滩支额侧倚在宽大的石座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中萦绕的牛肉香气如被蒸透的晨间薄雾,在朝阳徐徐升起时悄然散尽。

    他不再是篱笆院外迷茫的小孩儿,也不再是仗剑的仙者,依旧坐在这漆黑鬼憧的宫殿里,是翻云覆雨的尊座。

    也许是因为地底寂静幽邃,他偶尔也会和这里的居民一样小憩一会儿,偶尔也会做梦。

    人年纪大了,总会想起一些旧事。

    但值此容器更换的紧要关头回忆往昔,好像总也有些不太吉利。

    有人来了。

    这座漂浮在地宫上方的大殿只有寥寥数人可以进入。

    而这样悄无声息的,就只可能是魔洛柯。

    仿佛是看出了主人的不快,下一瞬,低矮的黑影停在王座边,太涂滩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被裹入一片温软的濡湿里。

    后者并没有动作,似乎这对于两人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醒盹儿活动。

    也许是因为刚刚梦到前事,将心比心,便教太涂滩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关于手边人的过往来。

    千年前,这座地底城市正处于运行之初,各种规则还很混沌。

    或是出于怜悯,或是某种流于表面的慈悲,太涂滩陆陆续续收养了几个被新政磕碰得无家可归的魔族孤儿。

    魔封止是第一个,可魔洛柯本不该是最后一个。

    然而数百年过去,却再没有新的孤儿能叫太涂滩父亲。

    微绷的小腹令太涂滩停下回忆,隐于眉间的戾气也散去不少。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语气慈爱地轻呢道:洛柯,过来。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接着魔洛柯轻车熟路地凑了上来,默不作声地解开太涂滩的衣带。

    他伏在那人膝间温顺地抬头望去,除去了皮质面具,露出的是一张意外清秀的脸。

    只是领口依旧系到下巴尖,将脖颈上刺青的编号完全遮住了。

    太涂滩仰坐在宽大尊贵的座椅中,眯着眼睛,手掌按抚在魔洛柯的发顶。

    于是很快就吞热了。

    影卫灵巧地攀上了座椅,他没有把冗杂的布料全部带来,跨跪在座椅沿的是一双蹭得微红的膝盖。

    随着他的动作,胯|间的铁质笼套从里被拨弄,发出哗地一声清脆响声。

    这柄太涂滩麾下最锋锐的尖刀此时却微压鞘口,将主人的凶刃吞剑入鞘。

    剑锷卡入鞘口,收得严丝合缝。

    短发发梢沾着额上的湿汗,魔洛柯双眼雾气朦胧,被他自己紧咬住的唇瓣仿若早樱的花苞,是一种泛白的浅粉色,但很快就会红起来。

    铁笼套隔一会儿就要响一下,仿佛是囚于笼中的猛兽在不甘地挣扎。

    可魔洛柯好像对这此浑然不觉,只是微拧着眉心异常安静,不堪受用的模样看起来亦十分秀色可餐。

    太涂滩奖励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种对于听话小孩的纵容:多久没做了?

    魔洛柯停了下来。

    他匀了会儿气,没有回答太涂滩的话,反而唤道:主人

    那声音含混而喑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道。

    明日祭典后能否将属下解开?

    空荡荡的大殿中寂静一瞬。

    只余那只面貌狰狞的笼套颤抖似的微晃着。

    这样发出疑问对于影卫与主人的关系来说,似乎是过分大胆了。

    但魔洛柯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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