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之看着她结束动作,嗤笑了一声,“你就准备这样出去?” “有什么不行?”秦婉生气地偏过脸去,心里却有些没底气。那伤口包扎得乱七八糟,难看还是其次,关键是不能止血。 万一路上又渗出血来,一路滴滴答答,可不吓人?这血渗得太多,保不准她还没见到大夫就已经失血过多了,到时候怎么办? 她正在胡思乱想,手臂忽然传来星星点点温热的触感。她转头一看,便见沈羡之正单手抬着她的胳膊,将她的“成果”一一解开。 她愣了一愣,有些不可思议道:“沈羡之,你是要替我重新包扎么?” “不然呢?”沈羡之看也没看她,“我可没有看别人伤口的癖好。” 他微蹙着眉,脸上很不耐烦,手上却很谨慎,尽量不触碰到伤口。 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秦婉突然笑了出来:“沈羡之,你现在这样,特别像我小时候被逼着学女红,又不耐烦又没办法。” “......”沈羡之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秦婉靠在墙上,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很多很遥远的事情,忽然便很想有地方能说一说。 “小时候我娘总说,女孩子要宜室宜家、要知书达理,所以总逼着我学女红、学琴棋书画。” “可我偏偏不喜欢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就喜欢跟我爹一起,鼓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因为这个,我和我爹可没少挨骂。” “几次下来,我娘大概是放弃了,便想让我读女诫,说是修身养性,好歹有个女孩子的样儿。可我偏偏不喜欢这些,就跑到外公家偷偷学功夫,把我娘气得够呛。” 秦婉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沈羡之打量了她一眼,将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些。 “我娘肯定很生气,临走了都没能见到我成材。可我却很庆幸,当年我学的是功夫,而不是琴棋书画和女红。” 秦婉声音很低,目光有些发愣,不知道是在问眼前的人,还是在问自己:“沈羡之,你说那些软绵绵、文邹邹的东西有什么用?女诫救不了我娘,琴棋书画救不了我爹,谁都救不了,学了有什么用?” 沈羡之动作一顿。 他看向眼前的人,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因为疼痛,咬出了一道印痕。眼中虽含着泪光,却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倔强。 他心头不知怎的,忽然猛地一颤。 他低下头去,沉默了很久,才终于说道:“没用,学什么都没用。无论如何努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回来。学什么都没用。” 秦婉听见这话,身子颤了颤,仿佛坠入一个痛苦的梦中:“我学的是功夫,可学了功夫又有什么用?我救了谁了?我谁也没救成,谁也救不了。” “以前是救不了。”沈羡之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但不代表现在不行。” 秦婉仍然闭着眼,不知是不是伤口太疼,竟落下两行泪来。 沈羡之默了默,认真说道:“斯人已逝,所以更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更不能让他们遭受身后骂名。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查清真相,还他们一个清白。” 秦婉听见这话,缓缓睁开了眼。她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目光痛苦却坚定,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从心中升起。 她停顿了一下,抹掉眼泪,随即扬起一个笑容:“沈羡之,虽然跟你合作是迫不得已,但我突然觉得,我们还挺默契。” 沈羡之听见这话,愣了一愣,随即轻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态:“好大的口气,跟本侯谈默契。” “有什么不行?谁能想到,堂堂沈府的小侯爷,竟蹲在地上替我包扎伤口,我这面子可大了去了。” 沈羡之嗤笑了一声,将面纱打了个结,随即站起身道:“侯府的人快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秦婉说到一半,忽然之住了话头,明白了沈羡之的意思。 她的面纱用来包扎伤口了,此时脸上毫无遮掩。她又低头看了看,儒裙上全是点点血迹,袖子还扯断了一只,若就这样走出门去,着实是有点太引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