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写信的习惯不同,小李强就像第一次离开父母上大学,全是鸡零狗碎的日常,想起啥说啥。梁汝莲感觉,他平常应该是写信里最不受欢迎的,这那是写信,快赶上写小说了。 难怪他来找自己写。 今天的家信,和往常不同。 足足写了好几页之后,没个结尾,他忽然不说话了,梁汝莲抬起头,看到双红了的湿漉漉大眼。 “爹,写这封有个事要告诉你,部队太忙,我不能休探亲假了,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娘上坟的时候多烧点纸,替我告诉他,我好着呢......” 进入战时紧急状态,除了早一天走的周凯丽,任何原因任何事都不能休假。 低低的,死死卡在嗓子里的呜咽声,像只和父母走丢迷了路,害怕黑暗又不敢大声哭泣的小兽。 小李强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大颗眼泪滚滚落下,他哭了。 没有人不怕死, 年龄大些的战士能把恐惧压住,或许已经十九岁的小李强还未经太多人生风雨,他害怕,怕死,怕上战场,怕再也见不到父亲。 十九岁,刚刚成年,还是个大孩子。 梁汝莲不知道小李强什么时候走的,她只记得,在信的末尾,加了句差不多的话。 “爹,你来部队探亲吧,部队报销车费。” 写家信从早上持续到晚上,气氛宛如降临的黑夜般慢慢变的沉重,梁汝莲给其中五封家信写了同样的话。 贺向国,小李强,还有另外三名,她不得不写的战士。 也就只能这么多了。 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国难当头,儿女情长只允许短暂存在一会。傍晚时分,连队正式进入战时状态,军械,各种物质,相关的一切开始准备,以求命令下达的同时,可以立即出征。 晚上,宿舍内。 原身大小姐从小到大真没干过啥活。卫生班少了个人,王杏芳承包大部分工作,打包绷带等常用药品,她只不过负责打下手,这会累的浑身酸痛。 梁汝莲躺在床上,瞄了眼在煤油灯下拿出针线的王杏芳,开始琢磨明天的事。 私自让家属来部队探亲,甭管什么原因,绝对算严重违纪,这样的特殊时期,哪怕她有个老革命奶奶也逃不过惩罚。 惩罚不怕,怕影响狙击手选拔。 所以必须在探亲的家属来之前把狙击手的事搞定。 明天,连队要正式开始队内选拔。 而她的铺垫才刚刚开始,苦心积虑的画弹道图并未起到太大效果,必须想别的办法。 一个啥也不会做,枪都没摸过的卫生兵,怎么才能说服连长同意让自己参加公平竞争?这里是部队,命令大于一切,不是胡来能解决的地方。 刚有点头绪,王杏芳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像是哪里受伤了,见梁汝莲坐起来看她,僵硬笑笑摆手:“没事,没事,不小心扎到手了。” 梁汝莲没多想,重新躺下继续琢磨,然后好像刚过了一会,思维又被打断。 这次王杏芳直接疼的喊出来了,手还放到嘴里吸了下。 “又扎到手了?”梁汝莲感觉奇怪,针线活小达人怎么会连续两次扎到手,于是不顾王杏芳拒绝走过去。 还未走到,王杏芳便仿佛做贼般仓惶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身后,咧嘴笑道:“嘿嘿,没事。” 没事就怪了。 梁汝莲撸撸袖子:“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抢?” 王杏芳眼珠上翻,好像不能呼吸要窒息了,一副决绝赴死的表情把东西从身后拿出来:“鞋垫,你看吧。” 手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