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巳和李臣简就在院子里站着。巳巳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讶然叫了声爹爹,“您怎么来了?”边问边向他身后看,奇怪,竟是除了他,没有别人。 江珩心道你爹我也是个有血性的人,平时不声张罢了,于是挥手道:“外面打起来了,恐怕很快铁骑军就会闯到这里,我来救你们……快走!” 李臣简却并不慌张,他眉目森然,平静地望向夹道。 果然,一队人马举着火把转眼而至,那来势汹汹的模样,是铁骑军无疑。 李臣简冷笑了声,看来李禹简终究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他一把将云畔护在身后,抽出了剑。 江珩吓得舌尖一麻,心道坏事了,还是来得太晚,不及将人救出去了。事到如今没有办法,幸好自己路上捡了一把刀,还能稍作抵抗。 此情此景,难免其言也善,便回头对女儿说:“巳巳,爹爹往日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望你不要怨怪爹爹。” 云畔倒并不畏死,但听见父亲这样说,眼里反而涌出泪来。 那些铁骑军没有议长短的兴致,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取魏国公夫妇性命,所以进了院落不由分说,举刀便砍。 “当”地一声,刀剑相击,发出一声骤响。 云畔下意识闭上了眼,满以为那刀锋应当会朝自己劈过来了,不料却听见了陈国公的声音,一面拼杀一面大喊着“四郎”。 李臣简怔了怔,没想到如此紧要关头,这位大哥竟会放弃与楚国公在内城对决,出现在这里。 火光照亮陈国公的眉眼,他脸上沾着血,看上去形如鬼魅,惨痛地说:“铁骑军人马众多,三郎调遣了天德军的旧部,我纵然早有准备,兵力上仍旧不敌。”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打定了主意要带他们杀出一条血路,便咬着槽牙道,“长巷外有马,你带着弟妹先走,我来断后。” 李臣简望着他,心知自己坚持了那么久试图看清的人心,今日终于见到了。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没有想着保全自己的家小,却先来营救他们,这份情义,够了。 所以他没有如陈国公说的那样,带上云畔先行逃命,反而扬起手,坚定地挥了挥。 很快,夹道外有人翻墙而过,是方敢率领的精锐,转眼将那些铁骑军全数歼灭,然后回身抱拳回禀:“团练,卢龙军受命攻占十六门,算算时候,现在应当已经进入安远门了。” 安远门是内城北门,离大内仅三里之距,就算铁骑军攻入禁中,也可以很快反击。 陈国公很意外,愕然望向李臣简,他笑了笑,拱手道:“我已经为大哥安排下一切,殿前司失利也无需担忧,自有卢龙军驰援。” 他的深谋远虑出乎陈国公的预料,没想到他竟与卢龙军接上了头。陈国公想起敬夫人的话,你以真心待人,别人自当也以真心待你。他到如今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其实论兵力,自己才是最弱的,因为至始至终一直统领殿前司,不像另两位兄弟远赴外埠领过兵,到了紧要关头,后盾远胜于自己。经过这次的事,他也看明白了,忌浮对他的拥戴从来不是表面文章,是真正满腹赤诚的成全。 “四弟……”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横刀的手微微打颤。 李臣简那双敏锐的眼睛望过来,依旧心无尘垢,虔诚地说:“我愿助大哥扫清前路,成就万世基业。” 其实到了这样局势下,他明明可以抛开他,奔赴自己的前程,但这几日的仔细权衡,还是让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自己身弱,就算占据了那个位置,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届时引得烽烟四起,对这国家不是好事。再者……他回身望了望云畔,她专注地看着他,眼里倒映出他的身影。那样挚爱他,信赖他的女人,陪他吃了好些苦,如今又怀了身孕,他不愿意让她将来面对后宫如云,不愿意让她后悔今日甘苦与共的决定,就让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热爱,爱他一辈子吧! 他轻舒了口气,下令方敢:“你亲自护送夫人回府,命人将府邸坚守起来,不得我号令,不许撤兵。” 云畔惶然叫了声忌浮,想问他为什么不随她回去,可是这个问题太傻了,这样时节下,一个战将,哪里能离开战马。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