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内衙,父亲又扔下她们去瞧周姨娘了,一时站在堂上,孤苦无依不知如何是好。 金胜玉打量了她们一眼,转头吩咐边上的女使:“送小娘子们回自己的院子去吧。”一面道,“柳氏虽生了你们,但她品行不端,早该有这一日。你们要是明辨是非,将来我自然替你们做主。但你们若是和她一样糊涂,鬼鬼祟祟打坏主意,那就别怪我手黑,家里头养两个老姑娘,还是养得起的。” 雪畔和雨畔领教了她的厉害,哪里还敢跟她叫板,自然唯唯诺诺道是,跟着女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金胜玉看着她们走远,这才转身去周氏的院子,进门便见周氏哭得凄惨,抓着江珩说:“郎主,我们的孩子没了……” 江珩也心如刀绞,一径安慰着:“不要紧,将来还会有的。你把心放宽些,先养好身子要紧。” 魏氏说是啊,“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如今这灾星已经被押解走了,不日自会还你公道,你消消气,小月子作下了病根儿,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金胜玉在边上看了一阵子,看周氏只顾干嚎没有眼泪,便对江珩道:“侯爷忙自己的事去吧,这里有我们照应着,出不了岔子的。” 江珩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开解悲痛中的周氏,听金胜玉这么说,便从床沿上站起身来,叮嘱金胜玉仔细照顾周氏,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院门上去了。 起先咧着嘴的周氏见他走远,这才把五官放回了原处,坐起身问金胜玉:“娘子,这回那贱人总翻不了身了吧?” 虽说有孕是假的,滑胎也是假的,但柳氏命孔嬷嬷出去采买碎骨子,往汤里下药,这些都是真的。民间内宅妻妾怀孕可不像禁中,须得御医诊了一遍又一遍,妾室有喜,只要正室这里承认并宣扬出去,那就坐实了,谁也不会存疑。至于滑胎,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滑,就什么时候滑,控绒司只要有了人证物证能定柳氏的罪,绝不会派个产婆来,验证周氏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的。 金胜玉在圈椅里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总是够她喝一壶了。亏得那日云娘子提点了我一句,我才想起来提防这个。这回是引蛇出洞,没什么损害,倘或真有人遇喜,谁经得住她那二钱碎骨子?” 魏氏也觉得后怕,“这贱人真是黑了心肝,为了保得自己儿女荣华富贵,就要叫别人断子绝孙。” 周氏倚着床架子抚掌,“如今她下了狱,她那三个儿女只怕要恨死她了吧!” 说起这个,魏氏就感慨,“你不知道,果真龙生龙凤生凤,她的那两个女儿怕受牵连,竟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扭送出去,你说稀奇不稀奇?” 周氏大受震撼,“这不是白疼了一场?”转头又问金胜玉,“娘子,将来那两位小娘子打算怎么料理?难道真要记到娘子名下?” 金胜玉冷冷牵扯了一下嘴角,“这名可不能乱记,没的将来败坏了我的名声。江觅还小,除掉了柳氏,看看能不能扭转他的品行。三娘将来自有她长姐替她操心,这丫头我瞧了好久,还懂些尺寸长短,唯独那个二娘,尖酸刻薄,和她娘一模一样。” 既然品行不端,那将来自然要压她一头,想来也没法子嫁得高门了,找个小门小户、琐事不断的送出去,也就罢了。 三个人坐在周氏的屋子里,兴致勃勃传香饮子来,烤着火说说笑笑地,赏起了外面漫天的飞雪。 *** 柳氏下了控绒司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云畔的耳朵里。 她那时正坐在炉子前熬制枇杷膏,锅子里翻滚着焦糖色的枇杷露,她牵着袖子往里头加川贝粉,一面搅拌一面道:“我那日不过顺嘴一提,谁知这柳氏竟真的上套了。” 姚嬷嬷说是,“本就心怀鬼胎,出点什么事,并不稀奇。奴婢原也担心,怕周姨娘果真着了她的算计,特意派人往侯府上跑了一趟。那头带消息回来,让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是侯爵夫人请君入瓮的手段罢了。” 云畔点了点头,看锅子里的琵琶膏渐渐粘稠起来,探手拿布垫着锅子的把手,挪到了一旁的陶架子上。 “爹爹怎么说呢?”她站起身,襻上了袖子。 姚嬷嬷取罐子递过去,嘴里应承着:“侯爷自然不松口,想着自己家里悄悄处置,无奈金夫人不答应。后来强行将人送到控绒司,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侯爷又是个不会走后门的,把事撂下后,就再也不过问了。” 云畔拿木勺将枇杷膏小心装进罐子里,心里也暗暗兴叹,遇见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女人的不幸。阿娘那时候受委屈,好歹仗着自己出身显贵,不过情上头落了个失望。柳氏则不一样,她的宠辱全系在爹爹一身,倘或爹爹不再管她,那她的一生就会惨无声息地寂灭,最后连一点响动也没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