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序心疼自己的妹妹,总是向着梅芬说话,“她要是果然不愿意,也不好强逼她,干脆和魏国公说明白了,请他另择佳偶吧。” “胡闹。”明夫人立刻便否决了,“早前魏国公任息州团练使,常年在军中,咱们借口想多留梅芬两年,他们也不好拒绝。如今魏国公调回上京了,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白耽误魏国公拖到二十四,这会儿提退亲,人家哪能善罢甘休!再说这门亲要是结不成,梅芬这辈子就糟了,这样门户她尚且看不上,谁家有那胆色自诩高过魏国公,敢上门讨那个没趣!”越说越心寒,仰在圈椅里只顾长出气,“唉哟,可愁死我了,好好的姑娘哪有不嫁人的,难道真打算进道观做女道士不成!” 可是梅芬那样的脾气,实则是不宜嫁人的,尤其魏国公府太夫人原是先帝贵妃,后来先帝驾崩,才随儿子梁王出宫居住。一个在深宫中历练了二十多年的人,恐怕不好应付,加上梅芬是个直肠子,不会察言观色,将来到了人家府上,单是受调理,也够她喝一壶的。 向序也有些负气,沉声道:“魏国公立春之后还披狐裘,梅芬本来身子也弱,两个人结了夫妻,未必是好事。” 明夫人被他说得语窒,半晌道:“那你说,还有什么法子?” 退亲的办法未必没有,但这件事一旦做成,少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 云畔见他们相持不下,轻声对明夫人道:“姨母别急,等姐姐消了气,我再劝劝她吧。消息来得急,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大可容她再想想。” 明夫人叹息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他们才从瓦市回来,换了个笑脸问:“你和你哥哥出去逛了一圈,玩儿得可高兴啊?” 云畔说是,“吃了蜜浮酥柰花,买了制香的物料。上京的酒楼可真多,街市也繁华,马车走了一路,我看了一路,单是瞧着就高兴。” 明夫人看着那张明媚的脸,嗟叹着一样的孩子,巳巳没了母亲,又遇见那样一个不公道的父亲,尚且能活得朝气蓬勃。反观梅芬,家里爹娘宠着,哥哥爱护着,不叫她受一点委屈,可她就是长了一副古怪的脾气,落了一回水,花十年都没能治好她的心病。 若是梅芬能像巳巳一样有多好,自己能省多少心力!可见世事总没有那么遂人愿,也愈发地心疼巳巳,便吩咐向序:“梅芬是不能尽地主之谊了,往后你妹妹要出府,你多看顾着点。” 向序道是,冲云畔笑了笑,“国子监公务不忙,我时常闲着的,妹妹有事,只管来找我。” 云畔应了,转而向明夫人福了福,“姨母,我上里头陪阿姐去。” 明夫人颔首,复又叮嘱:“巳巳,你表姐就劳你多费心了,如今我们说什么她都不听,只有你能开解她。” 云畔“嗳”了声,打起帘子进去了,明夫人只觉脑仁儿生疼,苦闷地揉了揉。半晌抬起眼,见向序还望着那面帘子发呆,不由愣了下。心里隐约浮起一点预感来,只是不好说什么,便清了清嗓子唤哥儿,“回头瞧瞧你父亲去。先前梅芬冲撞,气得他不轻,你宽慰他几句,也好让他消消火。” 向序回过神来,因失态不免有些羞赧,忙应了声是匆匆转过身去,暗自还在庆幸走得快,否则被母亲瞧见自己脸红,引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 他快步出了院门,明夫人却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一旁的姚嬷嬷压声道:“夫人操劳了半日,想必累了,回去歇一歇吧。” 明夫人站起身嗟叹,“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儿女们都大了。序哥儿下月弱冠,也该张罗起来,替他觅一门好亲事了……” *** 那厢云畔接过了女使送来的汤药,坐在榻前的绣墩上叫姐姐,“药来了,我给你预备了梅子,喝完即刻含上就不苦了。” 梅芬之前因母亲他们都在,还在气头上,扭着身子不愿意见人,这会儿只有云畔一个人在,便撑身靠在榻头上,说:“我没病,用不着吃药,只是和他们说不明白,一时气急攻心了……”说着难为情地觑了觑云畔,“吓着你了吧?” 云畔把药碗交还给了女使,和颜悦色道:“吓着我倒没什么,只是姨母受了惊,一味地哭呢。阿姐,这是多了不得的事,值当这样?你心里有什么话,和姨丈姨母好好说,我瞧二位大人开明得很,没有什么是不好商量的。”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