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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 第6节


受封的外姓,人家姓李,原和官家是一家。那么高的门第,人又多规矩又重,我这种人进去,只怕活不过三年。”

    官场上时有倾轧,就算太平盛世也暗潮汹涌。梅芬很多时候不声不响,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她一直央求阿娘把婚期往后拖一拖,实在是因为自己的脾气秉性,到了人家不得活。

    她反而羡慕云畔,“像你这样多好,亲事一退,身心自在。”

    云畔失笑,“退亲有损名声啊,人家嘴上不说,暗里没有不笑话的。”

    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小时候能倚仗父母,年纪稍大一点,就得奔赴前程。

    梅芬轻吁了口气,“算了,不想那些了,今晚你好好歇息,明早我焚香煮茶,恭迎妹妹大驾。”

    她从来不肯出门,那个小小的院子,是她唯一觉得安全不受拘束的世界。

    和白天不同,梅芬夜里不能走夜路,就算不出园子她也害怕。云畔把她送回滋兰苑,看着她进了门,自己才返回一捧雪。这一天一夜经历了变故,从颠沛流离到尘埃落定,现在回头想想,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了。

    第10章 给我哭,死了亲姐姐般哭……

    ***

    远在上京的江珩终于接到了噩耗,几乎是号啕大哭着迈进门槛的。

    万万没想到,上年送走了夫人,今年又痛失爱女。他和巳巳虽因家务事闹得不快,但世上哪有不疼女儿的父亲。如今一场地动带走了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幽州别的贵女都好好的,唯独他的女儿不在了。

    人已经装了棺,就停在前厅,他上前打算见最后一面,却被柳氏劝阻了。

    “郎主,还是别看了……”柳氏裹着泪说,“房顶上砖头瓦块落下来,已经……不成样子了,郎主看了难免伤情,不如不看。”

    江珩的身形摇了摇,伸出的手悬在中途,终于还是收了回来,嘴里碎碎念叨着:“我对不起夫人,没有照顾好巳巳……”

    柳氏泣不成声:“是我没照顾好小娘子,郎主虽不怨我,我自己也没脸。可是退一步想,或许小娘子和女君母女缘分更深,郎主留不住她。如今她走了,想是找女君去了,郎主千万要保重身子,后头还有好些事,要听郎主的吩咐。”

    雪畔在边上看着母亲哭得泗泪纵横,一瞬有些恍惚起来。

    先前她曾问过阿娘,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到底该怎么收场。之前打发出去的人没能找到云畔的下落,城里各大赁铺没有她们租车的记载,她们总不可能插翅飞出幽州城。云畔和她的女使,两个大活人像凭空消弭了一样,忽然不见了踪影,阿娘也有些慌了,但思量再三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城内谁家收留了,二是被强梁掳走、被骗到勾栏院去了。

    要是被人收留,三四天过去了,灾情渐渐平息,也该现身了。然而要是第二种可能,却更如了她们的意,原本兜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借他人之手,作贱这候府嫡女。只是没有下落,好虽好,还是有些悬心。眼看着爹爹要从上京回来了,万一看出端倪,那可怎么圆谎?

    关于这个问题,柳氏倒并未担心过,江珩实在好敷衍,就算尸首在他面前,他也未必分辨得清躺着的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将错就错把戏唱下去,江云畔“死了”好几日,就算再回来,这家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反正不是给人做小,就是上道观当姑子去。县主的掌上明珠,繁花宴中娇气的名门贵女,最后不过那样了局,可叫往日不在她眼里的人解气坏了。

    “权当棺材里躺着的就是云畔。”柳氏嘱咐雪畔,“你给我哭,死了亲姐姐般哭,你爹爹看在眼里安慰了,往后自然更疼你。”

    雪畔没什么主意,全听阿娘的。事实上云畔还活着,让她有些如鲠在喉。人的贪欲真是无穷尽,这个时候倒真希望云畔死了,死了多好,她不必丢脸,家里人也都安心了。

    柳氏还在无限地扩大悲伤,“娘子这一走,咱们痛断肠子,东昌郡公府却得了意。原说他家二郎不得早于娘子定亲,这回却还有什么忌惮的,人都不在了,他们家怕是急着要向大资家下聘呢。”

    这么一说,拱起了江珩的火,可愤恨虽愤恨,到底无可奈何,不过痛快地哭了一场,坐在一旁长吁短叹去了。

    柳氏止住了哭,掖着眼泪来请示下,“人既不在了,总要入土为安,郎主瞧瞧停灵多久,找人点个吉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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