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的气质是一种磅礴的,非以纯善就能触及和拥有的。慈悲的人常常看上去孑然一身,但看世间一草一木天地苍生都如己身,好像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被冒犯。 就是这种氛围,让我差点觉得和赵容赫的这场会面像是他准备来为我超度。 怪不得会有人信仰上帝。好像就是这种心境,只要看他一眼,灵魂立刻得到抚慰的安宁,虚无主义的生命瞬间被灌满真谛。 说不清道不明,但我好像一个无主的孩子突然拥有了父母般落下泪来,虽然明白眼前人不是我一个人的父母,是众生的神。 赵容赫将手帕递给我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温温的笑,我恍如大梦初醒般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流泪?” 赵容赫示意我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 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别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没流过泪吗?” “我见过很多的表情,流泪倒也不是没有过,但那些朋友都是认为好不容易才见到我,太激动了。”赵容赫从身前的木几上捻起一枚白糕,递到我嘴边,“你尝尝看这个,味道很好。” 其实在楼下就已经吃过了,真的好吃所以我还吃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容赫就那么很自然地给我投喂,我也丝毫不觉得违和地张嘴接住了。 “像是看到了我很久之前养的兔子,下意识地就想喂你一口。”赵容赫的眼神确实像在看自己的爱宠,或者说孩子。 他继续接先前的话,“你刚才的眼泪不太一样,是很安静的,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是什么呢…”赵容赫似乎在琢磨该怎么形容。 “是感动。”我替他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有一种亲切感,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可能你会觉得奇怪,但是看着你的时候,竟然觉得人生二十年的委屈突然变成了一阵风。我在冰天雪地里吹了一整路的寒风,然后走进家门,你是在我身边燃烧着的暖和的壁炉。刚刚一看到你,给我的就是那样的感觉。” 赵容赫很认真地听着,末了笑着说:“看来你感应到的我们灵魂相接的部分很特别。能给你取暖我很荣幸。” 我差点又想流泪了。怎么会这样。 可能有些人之间的磁场就是这样的奇异。 “赵先生,楼下的事情还没谢过你。” “小事。萧随是我老朋友。倒是你,和许老板吵架的时候还挺有趣。” “不好意思,我太任性,给您的宴会惹了不愉快。” “不会。”赵容赫摇摇头,“是他冒犯,你又怎么能叫任性呢?我可从不认为忍耐和圆滑是成熟的标准。” 赵容赫身上那种妙不可言的亲和力终于使我得寸进尺,我偏头瞄了眼楼下昏暗的花草丛:“赵先生,其实我一直挺好奇,您为什么想办这种聚会呢?真的仅仅是出于商业目的吗?” 闻言他也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眸里笑意淡淡:“破坏虚伪的秩序,观赏欲望的颜色。这里是他们的伊甸园。” 我似懂非懂,但我想,赵容赫眼中的画面与我眼中所见并不相同。 秩序和欲望,究竟应该服从谁? 明明已经搅乱了二者的楚河汉界,我却仍在彷徨。 后来沉轲来到楼上送我回家,他不问,我也不说,车内的空气如今晚的康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