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林湘会在辰时二刻起身,更衣洗漱后,她会带着未完工的画稿去巷口固定的铺子上吃早点(该习惯已于五日前终止),随后步行大半炷香的时间,抵达惜时书舍。 铺门装了竹帘,从外界并不能一窥究竟,而由于忌惮那名叫宋元宵的长工,竹峙也已许久未去过书舍空置着的二楼。林七小姐是个不甚活泼的人,也不喜日晒,一上午基本连书舍门都不会出。 这意味着,从辰末到午时,她的言行举止竹峙一无所知。他便趁此机会返回主上身边,报告林七小姐昨日一整天的行程。 她说了什么话,见过哪些人,又做了何等事,恐怕换林七小姐本人来,亦未必有竹峙记忆得详致清楚。 支着头坐在上首,主上听他一一回禀了林湘昨日的起居作息,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听到林七小姐昨日碰见了明月时,敲打桌案的指尖才一顿。 “她什么反应?” 摇摇头,竹峙道:“林七小姐没有再靠近他的打算。” “不过,她似乎有些伤心,昨夜睡得更迟了。” “……蠢。” 低着头,竹峙没有应声。 主上对林七小姐常有这样没来由的苛责,但这并不代表旁人可以指点附和。看好文请到:y edu 3.co m 竹峙时常能从他锦衣玉食长大、理应从未见过血的恩主身上,看见七伤门的影子。同样的漠视生死,也同样的寡情无亲。母亲、姊妹、下属,全不曾在她心中留下波澜,只有……林七小姐。 哪怕对上叁皇女们那些擅弄权术的勋贵,她也不曾有这样慎而重之、态度暧昧不明的一面。林七小姐日似一日的行止作息,亦没有令“穆城王”在当下关节仍屏退左右、拨冗去听的必要性。 喜也好,厌也罢,对主上而言,林七小姐是不同的。 可这份不同,林七小姐本人大抵并不想要。 人之饮水,向来冷暖自知。 哪怕主上令林娘子打消了让七小姐回家的念头,明月之事中也帮着摆平了凌初未可能的追查,但世间恩恩怨怨,岂是那么容易两相抵消? 每一个迟迟不能入睡、又被梦魇惊醒的晚上,林七小姐沉默着坐在床上,想起这个两度推自己入水的五姊,如何才能不心生怨怼呢。 出身七伤门,竹峙心知,了结恩仇宿怨往往只有一种方法。 结束汇报,竹峙回到书舍附近。他习惯做任何事都不留痕迹,因此并不曾租下附近的哪间房舍做监看用,只熟门熟路寻了块隐匿处呆着。 午饭过后,熟悉的骡车从眼前走过,一如既往驶向集秀班。 竹峙小心翼翼跟在一旁,打足了精神警醒身边的动静。 正是多事之秋。 先前有风雨楼的探子调查过明月的事,对方轻功很高,绝非等闲之辈。那人对林七姑娘很感兴趣,出了集秀班还想跟着,竹峙远远出手警告过一回,对方才老实了手脚。 前两日,主上告诉他,风雨楼就是冲着林七小姐去的,甚至追查到了林家。 此等来意不明之徒,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 今日也并没有什么发生。 太阳西沉时,林七姑娘出了集秀班,她今天没有碰见明月,所以这会儿还很精神,能笑着同刘闲山说话。刘闲山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襟,两人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祖孙。 “明天见。” 坐上门口的骡车,林七小姐挥手和刘闲山告别。 面对放在心上的人时,林七小姐脸上总挂着笑,看人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