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坐在御案后,面前摆着自己南征时督造的横刀,不再说话。他还是大隋的皇帝,他还记得自己统兵四十余万横渡大江的辉煌。这份记忆是永远属于他的,没人能够夺走,即便疾病和衰老也不能。在跳动的烛光下,他两鬓的头发可看见明显的秋霜之色,夹杂在涩涩和黑发之间,脆弱而绝望。 留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谁去惹皇帝的不快,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虽然杨广很少诛杀臣子,但并意味着他会对出卖自己的人心慈手软。是杀一儆百还是诛灭九族,有人心中暗自揣度。偶尔抬头,将怜悯的目光看向宇文述父子。 没错,群臣之中,有机会并且有胆量盗卖军粮给突厥人的,只有宇文、裴、虞等聊聊几家。也有可能是这几家相互勾结而为之。其他文武要么没机会靠近城门,要么没机会靠近官仓,纵使想卖国也不具备资格。再结合刚才听闻突厥人撤军消息后宇文述失常的表现,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那一道道目光如无数把长槊,刺得宇文士及浑身是伤。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平日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老父胡须,肩膀,胳膊,手背都在不住地颤抖。天已经有些凉了,特别是在破晓时分,不甘心退去的夜风透过纱窗,吹得人脊背生寒。但宇文述却在出汗,发根,眉梢,须末,细细密密的汗珠如秋露一般凝了厚厚一层。 宇文士及知道谁干的坏事了。经过家族几年来的努力,他的哥哥宇文化及现在是中军副统领,他的弟弟宇文智及身为司仓参军。接管雁门城防务以来,出于对同胞兄弟的无限信任,天子御营所控制的东门,宇文士及从来没有去巡视过。 怎么办?智计百出的宇文士及急得耳朵后边直冒火。一刻钟之前他还在为李旭的前程而担忧,一刻钟之后,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族万劫不复。从小到大,宇文家族留给他的记忆没多少愉快的成分,但这毕竟是他的家族,他的根,他的血脉传承之源! “陛下——”想了很久之后,宇文士及以颤抖的声音向杨广乞求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家族逃过此劫,唯一的办法。他感觉道自己的心中有如万把钢刀在扎,却不得不装出一脸虔诚。 “驸马有事启奏么?”杨广将横刀拉出鞘,向锋利的刀刃上吹了口气,然后冷笑着问道。 “臣请奉旨出宫,帮助樊子盖大人稳定军心。无论谁盗卖了军粮,臣定将其捉拿归案,决不袒护!”宇文士及在心中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回答。他知道杨广不会杀自己,毕竟是翁婿之亲,纵使整个宇文家覆灭,看在公主的份上杨广也会对他网开一面。 “你,呵呵,贤婿这么着急替朕分忧,难道有十足把握么?”杨广“唰”地一声将横刀收回鞘内,冷笑不止。他之所以下令关闭行宫的大门便是提防宇文家铤而走险,眼下城内的主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