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难道满朝文武没一个看到这点么?大伙即便拗不过皇上,至少也能把东征之举向后拖上一两年,待国力稍稍恢复了,再从长计议啊! 想到这,素来有胆小怕事之名的裴操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用一串低而急促地声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可各地民壮刚刚返家啊,他们已经连续两年没好好种庄稼了。再去一次辽东,秋天回来他们吃什么?” 他作为地方大吏,老太守清楚地知道流寇的起因绝不是朝廷兵马在辽东坠了威风。那些平头奴子在没吃上饱饭之前,不会在乎面子。但你真的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都弄没了,他们绝对可以让你变得灰头土脸。 “咱家,咱家也觉得太守大人说得有道理。可朝堂议政,哪有我们这些公公的插嘴的份儿?况且文武百官都赞成了,谁还敢再胡乱伸舌头。”中官被裴操之溅了一脸吐沫星子,厌恶地直皱眉。“要不,您老写一份奏折,我替您面承皇上?也许陛下看了您老的奏折,会放弃东征之举呢!” 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只为了点明对方的身份。要不是眼前这个老家伙出手还算阔绰,此刻他早已拂袖而去了。果然,裴操之听完了他的话,立刻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 “蔫”了下去。再度抱拳施礼后,老太守喘息着说道:“下官也是一时心急,公公见谅。地方上的难处,还请公公能如实禀报陛下知晓!” “好说,好说。你是民之父母,为民请命也是份内之举!”东都来的中官拱手还了个半礼,仿佛很理解裴操之刚才为什么失态。 “多谢公公成全!”裴操之笑脸相谢,心中却开始问候对方的祖宗八代。“没卵子的东西,就知道收钱,见识却比女人还短!”想起刚才对方话里提及的百官公议,他的满腔怒火立刻转换了目标,“一群只懂得争权夺势的废物,难怪被人比成裤裆里的虱子。待外面的火烧起来,看最后谁能跑得掉!”(注1) 诋毁归诋毁,老太守却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应付即将到来的难关。虽然见识比朝中某些人高了些,他也知道自己是“虱子”中的一员,并且是“裤裆”上最靠外层的那一个。礼送中官出城之后,他立刻召集属下文官议事。 “上次打仗俘获的辎重,还有出售俘虏的收益,还够应付一次战斗。但铠甲和兵器就甭指望了,咱们第一没那份钱,第二,也找不到那么多会制造铠甲和兵器的匠人!”户曹令狐威低声汇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历城现在的情况是不但没有米,连巧妇也没有。 “赋税已经收到了四成,再增下去,恐怕跳起来造反的不止是那些寻常百姓!”闻听朝廷依旧不肯派饷,并还要从地方征集粮草和民壮,主簿杨元让忧心忡忡地补充。在他面前,摆着厚厚的一大摞帐册。有些大户人家去年的时候已经开始拖欠地方钱粮,衙门里催了无数次,差点儿动了捕快,才在本月中旬将欠帐催上来。如果明年再增加摊派,肯定有人会铤而走险。 “今年随陛下征辽的士兵和民壮刚刚返家。如果刚一开春咱们就下令他们再去辽东,恐怕又要把不少人赶到王薄帐下去!”兵曹嵇有正叹息着补充。王薄虽然缕缕败于张须陀之手,但此人所做的“无向辽东浪死歌!”却在民间广为流传。朝廷如此频繁征发,无异于在给王薄招兵买马。 “咱们这儿也不太平,昨天窝棚区有人为了一袋子芽发麦子斗殴,待衙役们赶到时,已经死了三个!”历城县令王守仁的表情仿佛所有同僚都欠了他不少钱,“杵作验尸结果却说,有两个人身上的伤根本不致死。”(注2) “是饿过了头!”父母官们在底下交头接耳地议论。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坏消息,比皇上即将展开第三次东征还坏上一百倍。住在城外窝棚区的流民基本上已经一无所有,如果他们连最后的生机都看不到了,难免会威胁到城里的人。尽管历城的城墙修得足够高,但实际上,在汹涌的人潮面前,它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 “从明天起,在城门口开设粥棚,每天早晨施舍每个乞丐一碗稀粥。不管饱,但尽力别让人再饿死!”裴操之想了想,命令。 “那会把其他各地的流民全引到历城来,并且,咱们的粮仓里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