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们习惯于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所以他们的随军辎重中很少有粮草。但是对于珠宝、玉器和黄白之物,无论败得多么狼狈,流寇们却从来不舍得抛弃。那是他们重整旗鼓的本钱,也是其纵横乡里的目的所在。比起金银珠玉,粮草并不重要,因为吃完了,他们可以到防备虚弱的城市和大户人家的堡寨中抢。士兵的重要性也不大,这年头到处都是灾民,只要有了钱,就不怕没人来当差混日子。 齐郡周边所有流寇队伍当中,裴长才的贪婪之名最盛。他和石子河二人又刚刚攻破长清县,有大笔的贼脏没来得及处理。岱山一战,二人全军覆没,于是,这笔横财就不出任何意外地落入齐郡郡兵之手。所以,当运送缴获物资的牛车返回历城后,太守裴操之和郡丞张须陀二人的眼睛一直乐得眯缝着。一众地方文官见到郡兵将领,也愈发客客气气,仿佛对方身上随时会有肉好向下掉。 李旭起初对文官们的客气有些不适应,后来经秦叔宝和罗士信二人一解释,才知道郡兵对缴获物的处理方式和府兵不一样。府兵的将领都有朝廷支付的固定饷银可拿,普通士兵也可以免除税赋,顺理成章,他们的战利品通常也要上缴国库。纵使朝廷有奖赏发还回来,摊到每个人头上也剩不下几枚铜钱。而郡兵们的补给不依赖于朝廷,将领的饷银和士兵的日常所需都要从地方上获取。世道越乱,需要养的郡兵越多,给他们配备的兵器铠甲也需要越精良。久而久之,郡兵的物资供应和薪饷支付就成了地方财务上一个填不满的大洞。为了弥补亏空,同时也为了照顾地方上的不满情绪,从去年开始,朝廷特地下令,剿匪所获得的辎重归郡县自行支配。 “那弟兄们的铠甲兵器不就有着落了么?”李旭听完秦、罗二人的解释,也觉得非常高兴。经过连续两场血战,他已经和郡兵将领们打成了一片。特别是秦叔宝、罗士信和独孤林三个,由于大伙武艺“难分高低”,所以彼此之间竟有了悻悻相惜之感。 “不够!”秦叔宝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李旭的看法。“战死的弟兄们需要抚恤,受伤致残的弟兄们需要钱养活他们的下半辈子。太守府的文官,地方上的属吏都没少帮了忙,不能让他们白白出力!”说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概是对这种分配方式很不满,同时又感觉到很是无奈。 大隋朝对地方上施行文武分治政策,太守或郡守不干涉武事,郡丞、督尉也不干涉地方政务。但在实际运作中,文官们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卡住武将的脖子。像张须陀这样既能让文官们倾力相助,又能令将士们舍命相随的郡丞,实在是凤毛鳞爪。为了维护这种文武和谐的大好局面,弟兄们用性命换来的战功和战利品被分掉很大一部分,也是不得不付出的牺牲。 但武将们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在战利品和俘虏被递送到历城的第二天,裴操之大人就写了一封请功信,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东都。在信使出发前,老太守特意将内容给张须陀、李旭二人过目,里边不但详细地描述了二人有勇有谋,剿灭流寇的整个过程。还把此次剿匪胜利,描写成一场“扬朝廷声威,令群盗震梀!”“有大功于国家、免百姓于困厄”之战。请求朝廷依律给予奖赏。 “太守大人客气了,张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敢当太守如此赞誉!”张须陀放下请功书,拱手向裴操之拜谢。 “小子初来乍到,完全是因人成事,岂敢领此奇功?还望太守将诸位同僚的运筹谋划、调度接应之功也写上,以免末将觉得心中惭愧!”李旭跟在张须陀之后,也从胡凳上站起来,向裴操之致谢。 “他们的功劳,老夫心里自然有数。文官之功不在战,能让地方安宁,百姓丰衣足食,才是我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