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他手臂猛扯铁链,脚尖一踩叉柄,整个人再度窜起五、六尺,如头苍鹰般,稳稳地落上了黎阳城头。 “准备滚木擂石!”旭子登上城头,立刻用黑刀指向敌军,拖长了声音命令。在关切的目光中,他看见吴黑闼带着铁甲步卒,仓惶败退。 雄武营的弟兄们用滚木擂石“留住”了十几名撤退不及的敌军,接着,东城外的战斗就陷入了沉闷的僵持状态。韩世萼麾下的叛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在缺乏有效的攻城武器协助,他们一时无法奈何黎阳城高大的城墙。雄武营的弟兄们占据地利优势,士气高昂,但敌军不进入瓮城,他们也没法对其制造更大的杀伤。大部分时间内,双方都在以羽箭互射,叛军射出的利箭从天空中落下来,扎得城头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羽。而那些靠近城墙外侧城垛后边的死角,则成了守军理想的避风港。他们把身体蜷缩在那里,用盾牌盖住小腿,不时探出头去放一支冷箭,向敌军示威。虽然大多数情况下羽箭距离目标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射得不亦乐乎。 李旭抱着自己的黑刀,缩卷在敌楼外侧女墙下喘息。刚才的战斗太紧张,此刻转危为安,他觉得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道。而胳膊和大腿上几处小小的伤口也开始疼了起来,随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宛若有刀子在向肉里扎。这些都不是让他最烦恼的事情,此刻他最头疼的是在敌军中又发现了一个朋友。一个曾经彼此救过对方性命,眼下却不得不拼到你死我活的朋友。 吴黑闼和他麾下的铁甲步兵没有撤得太远。不甘心失败的他此刻就站在距离外城门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官道上,等待下一次进攻机会。城头上零星射下的羽箭到了这个位置已经失去了力量,即便射中,也无法穿透铁甲。除了那个曾经的好友,吴黑闼不相信黎阳城内还有第二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外给自己致命威胁。他将手中的兵器换成了巨盾和厚背环首刀,不安地来回踱步。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失落在瓮城内的钢叉,还是出于其他原因。旭子看到他几次试图冲向城门,但几次又在半途中退了回去。“他是想跟我说话!”李旭觉得心口有一股气憋得难受,他也想从城墙上探出头来,问一问吴黑闼好好的江湖游侠不做,为什么去做被抓住后要抄家灭族的叛贼勾当。但在几度权衡后,旭子心中的冲动终于被理智给压了下去。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旭子了,官爵和名声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而人身上背负的东西越多,往往做事越需要考虑后果。 “熟人?”宇文士及弓着要,贴着女墙跑过来,笑着追问。 “算不上太熟,一道在塞外贩过马而已!”李旭耸了耸肩膀,懒懒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反常表现瞒不过宇文士及,索性干脆地承认。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交往,他也发现宇文士及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样可恶。 “用刀子付的帐吧!”宇文士及犀利的舌头成功地为他自己换回了一个白眼,笑了笑,他继续说道:“那家伙好身手,难怪能和你一道去祸害阿史那却禺!可惜走的不是正道,白白辜负了一身武艺!” “他性格和你很像!”李旭用黑刀磕了磕宇文士及的战靴,示意对方把腿尽量向墙根缩,以免被流矢所伤。“他说当官的全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所以这辈子生不入公门,死不入地狱!” “是么?”宇文士及脸上涌起一层促狭的笑意,“能在叛军中号令两个团铁甲的,至少也是个督尉吧。难得叛军的官儿就不是官儿么?若是杨玄感真有幸取了天下,难道他肯将舍命换来的功名白白送人?” 如果这两个人放手打一场嘴架,场面一定会很精彩。李旭回头从望孔里看看肃立在城外官道中央的吴黑闼,又看看吐着舌头逞威风的宇文士及,不无恶意地想。关于这个话题,他不打算讨论太深,所以主动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战况上。 “赵长史伤得怎样?有性命危险么?” “挨了三刀,伤口挺大。还好,都是菜刀砍的,没伤到骨头。有孙郎中在,他死不了!”宇文士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仿佛发现了什么得意事情般,乐不可支。 “笑什么,我都说过和他不太熟了!”李旭被宇文士及笑得有些发毛,板起脸来强调。 “熟也没用,疆场无父子!他不杀你,不代表别人不捅你一刀!”宇文士及利落地回了一句,然后,伸手在自己护铛中上方比了比,龌龊地笑了起来,“你猜赵长史有一刀挨在什么地方了,大腿根儿,再偏半寸…….”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