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脏兮兮的皮甲,皮甲正中间,留着两个用狗血写成的大字―― “平安!”徐大眼龙飞凤舞的字迹让所有人心头一轻。 “谢谢吴兄帮忙!”李旭向吴黑闼拱了拱手,低声致谢。到此,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肚。如果不是吴黑闼眼神好,今天大伙可能就要错过徐大眼留下的标记。 “我早就说过,姓徐的比你聪明!”吴黑闼跳起来,得意洋洋。整个早晨,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用挑衅的口吻说话。语调听起来怪怪的,仿佛还带着点儿阳光的温暖。 快到正午的时候,吴黑闼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张亮在傻小子李旭身上下那么多功夫。刚才冲破突厥人队伍的那一瞬间,他至少看见两名武士被李旭扫下了战马。那柄长得不像话,锋利得不象话,招式更诡异得不像话的弯刀就如一头出水黑龙,所过之处血光四溅,根本不给人还手的机会。 “你跟谁学的刀法?”趁着眼前压力减少的瞬间,吴黑闼扯着嗓子问道。 “啊?”李旭哑着嗓子大声嚷嚷,根本没听见对方在问什么。过于紧张的局势让他手和脚都发木了,鼻梁上方仿佛悬着一根针,来来回回地扎个不停。 “你师父是谁?”吴黑闼大声重复了一句。拦在正前方的第一波突厥骑兵已经被冲散了,马贼们胜利在望。护在左翼的是刘弘基,护在右翼是牛秀,负责断后的是大寨主刘季真,有他们三人和数十名弟兄在,突厥人一头战马都夺不回去。 “铜匠!”李旭的回答言简意赅。 “傻小子,铜匠姓什么,叫什么。名号是什么?”吴黑闼气得鼻子都歪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可这笨人的刀法明显经过沙场宿将指点,出手的角度和力道控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他这个砍翻过数十人的“老”刀客。 “铜匠师父?可能姓王吧!我也不太肯定!”李旭喘息着回答。没想到突厥的骑兵追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突厥人如此勇悍,居然敢正面拦截跑起了速度的马群。五百二十七匹战马冲击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敌我双方任何一个人落马,都肯定被马蹄踏成肉酱。 “可能姓王?你傻还是我傻!”吴黑闼七窍生烟,真想从背后给李旭一铁叉,帮这个缺心眼的家伙扎出个心眼来。学了人家的武艺居然不问师父的名字,这世上还有这么目无尊长的人么? 很快,他就没精力再骂李旭了。突厥人就像发了疯般,刚刚被撞开的豁口又不顾一切地在前方收拢。这绝对不是一种正常战法,草原上马贼和骑兵交手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几百年的生死抗争中,双方都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按常理,对付马贼的最佳战术不是迎头拦截,除非你麾下士兵是超过对方十倍。有经验的将领会像切奶酪一样,从侧翼将马贼队伍一块块切碎。这样做虽然会放走一部分敌人,却能在最大程度上截下脏物,并能极大地减少自己一方的伤亡。 而今天带队堵截马贼的突厥将领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放弃两翼不顾,调遣士卒一波波向队伍正前方堵截。 “奶奶的,邪门!”吴黑闼平端铁叉,径直刺进一个胸前刺着狼头的武士梗嗓。然后借着战马奔跑的速度甩动铁叉,将敌人的尸体高高地甩了出去。这是一个担任类似队正角色的人,杀了他后,应该能起到打乱敌军指挥的效果。 “啊――-!”冲上前的突厥士兵们发出一声惊呼。队形散了散,却很快再度汇集。出乎吴黑闼的预料,他们不为自己的上司报仇,而是争先恐后地向李旭聚过去。 “奶奶的,别欺负小孩!”吴黑闼大叫着,把马头的方向拨斜。高速奔跑过程中,他不可能横向去支援李旭。只能让奔跑的方向和李旭马头的方向在前方某个点交汇。在此之前李旭能否挡住一轮乱刀,那只属于阎罗王的管辖范围,任何凡人都顾不上。 “当!”李旭用长刀砍断了一名突厥武士的兵刃,趁对方一愣神间,用刀身将他拍下了马背。这是今天被他打下马的第三个人,算上前天夜里杀死的,如今他的手上已经沾了五个人的血。杀人带来的压力让他胃肠翻滚,但他无法不继续挥刀。迟疑就是死,铜匠师父的教诲一直响在他的耳边。他才十五岁,远不到能勘破生死的年纪。 两名距离他最近的突厥骑兵猛然改变方向,快速夹了过来。几个刘季真麾下的老马贼见势不妙,大声呐喊着向李旭身边靠拢。但战马疾驰的方向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眼睁睁地,老马贼们看着刀光罩住了少年的身形。 “啊!”李旭大吼,凭借刀长的便宜,率先向左侧的对手劈去。这是完全不符合骑兵战术的一招,弯刀的优势在于切削而不是砍剁,马上使刀的高手通常来说更喜欢凭借战马的速度在对手身上划开一道血口子。而大力猛砍很容易将刀劈折,一旦兵器断了,骑手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