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家里,赵一如把新鲜的蟹剪开、焯水,然后下锅,配上现切的葱姜,冰箱里放着糟卤好的蛤蜊。她随手拿起一本路边买的本地文娱杂志——一切向销量看齐,路边报刊亭已经不卖其他严肃一些的刊物了,一下子就翻到了孟笃安的脸。 小报记者拍到了他和妙龄女子出入其南山俱乐部,即便是偷拍,孟笃安的脸也还是端正俊朗的,永远带着他独有的、训练有素的冷静。照片中他似有似无地轻揽女生纤腰,姑娘正是今天见到的那位,瀑布般长发,脸蛋小巧。 她合上杂志。 如今他有佳人相伴,她也有良人在侧,她是真心替他高兴。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些记挂盛洵。 想到他的衬衫还留在家里,便找来盆和搓衣板,趁着开饭前洗了。 洗到一半,楼下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是唐棠。 她手里拿着的盒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颜色。 “他让我告诉你,标签已经剪了”,意思是,她不能退了。 “果然还是那个无法接受他人拒绝的孟公子”,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接过盒子,点头道谢。 “谢谢你决定留下”,唐棠眼神笃定。 赵一如倚门微笑,穿着寻常的居家长裙,棉质吊带松松搭在肌肤上,一绺长发垂于胸前。 唐棠看着如此平凡的景致,再想想过去几年的孟笃安,在心中叹了口气。 “进来一起吃晚饭吧”,她把门开的更大一些,见唐棠不动,又有点怕自作多情,“当然是,如果你晚上没有约的话”。 “哦,没有”,唐棠难得地没有拒绝这种邀约。 正门走进去是幽深的走道,刷着灰绿色的漆,门口的矮柜上放着画作。 唐棠停下了脚步。 “你没看错,就是你替他送给柳园路的那两幅”。 赵一如引唐棠上楼。 “柳园路的房子呢?”。 “卖了”,她指路让她坐下,打开冰箱取饮料,“我没办法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 “卖房子的钱呢?” “买了这个房子,剩下的我一直没动”。 柳园路地段远不如市中心,而且这个城中村还有拆迁的预期,老破且贵,所以扣除税费之后,她也没剩下多少钱。本来想给自己买份保险,查看细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合适的受益人,索性存了长定期,就再也没管过。 “你喜欢这种苦行僧的生活?”唐棠能看得出地毯和地板的质感都略显粗糙,她穿着的也是旧衣,甚至连箱子都有些斑驳。 她有些为孟笃安不值——那个他护在手心、丝毫不敢委屈的小女孩,原来就喜欢这样艰苦度日。 “这是怎么了?”她竟开怀一笑,“昨天有人说我是亡命徒,今天又有人说我是苦行僧,我的生活看起来这么悲惨吗?”。 昨天?有人?唐棠在心里疑惑。 是那个叫盛洵的男人! 火炉上咕嘟咕嘟煮着海鲜,她娴熟地关火、起锅,端出凉菜和米饭,用托盘盛着放在茶几上。 “委屈你”,她笑笑,“没有好菜,也没有好餐具”。 哪里哪里,唐棠客气道。她在心里想,如果回到四年前,这该是孟总梦中的晚餐吧。 蟹肉鲜甜、蛤蜊肥美,赵一如吃的异常满足。看见她爽朗的吃相,唐棠知道,不必为她担心,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有那么一瞬间,唐棠甚至产生了一丝幻觉——时间倒回四年前的那一天,孟总下班回到套房,赵一如不在家,他遍寻不着,喊了唐棠一起找,却发现她在别处,给他准备了这样一顿晚饭。 若果真如此,孟笃安的人生,该有多么不同。 吃完饭,赵一如麻利地起身收拾碗筷,唐棠提出要帮忙,但她坚决不让客人动手。 于是她只好喝着茶、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好巧不巧,翻到了孟笃安的照片。 她会不会也看到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