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昆山玉君反客为主,冰冷一笑。 “什么意思?你想知道?那你用什么来换?” 妄机宜捏住绯红另一只手掌,安抚示意。 “不用管他,吓唬你的呢。”妄机宜百无禁忌,随口来了一句,“哪有死得那么快,备好棺材都不迟。” 绯红脸色发青。 “什么棺材?您再说一句试试?” 妄机宜摸了下鼻子,行,他说错话了,惹他姑娘生气了,他闭嘴。 昆山玉君又看向妄机宜,这个假死重生后披着师雪绛的皮囊来给他当弟子的老家伙,他是真不要脸,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 “师尊,您可知道她是什么人?她是我江霁的道侣,九个女儿的娘亲,您的徒媳!” 最后一句他咬得又冷又重。 “我找了她十七年,您把她藏了十七年!您可真是我的好师尊啊!” 书生的骨相很薄,又天生带笑,以致于说话都透着一股懒散怠慢的腔调,“让你找到又如何?她元神极弱,你又救不了她,只能看她去死。” 昆山玉君一字一顿,“我、会、救、她!” 妄机宜挑眉,“你救她?你怎么救她?且不说你刚刚产女,境界又倒退数层,她是情胎之身,你会用你那少得可怜的情丝来供她吗?你不会的,江霁,你更愿意把她做成活死人,让她不能哭,不能笑,一步也不能离开你,如此一来,就永远都没背叛和别离。” “这样她才会‘永远’喜欢你,不是吗?” 他妄机宜收徒,单看天赋,不看人品,所以养成的两个徒弟都是一等一的妖孽,冠绝十洲三岛。 但性子就不好说了,有的疯狂,有的古怪,都属于剑走偏锋的货色。 他极轻地笑了,“江霁,你可以骗过你的女儿,但你骗不了我这个老不死,我妄机宜好歹比你年长几千岁呢,你小子什么肠子,师尊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当初我真要把她交你手里,恐怕现在你已经躺着棺材里跟一个永远不会醒的人道着亲密耳语吧。” 姑娘们微微一愣。 而绯红伸手抓住妄机宜,“你同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妄机宜面上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实际上跟弟子传音:‘主要是人多,祖宗我又被你干得没力气了,怕打不过她们,先拖点时间。’ 弟子顿时一言难尽。 而昆山玉君看他们这副眉目传情的姿态,心头的锁链拧得发紧。 他淡淡道,“我与她的事情,就不劳师尊费心了。” 他自始自终,目的都很明确。 昆山玉君掠向绯红,“你不记得的事情,本座替你记得。你本是聚窟蓝氏的小姐,先入昆仑岛,后叛出太上墟,逆转太上心法,自创多情合欢。你为了钓出六道天魔,特意放出尸侯府的消息,引诱各大宗门世家前去阴疆,还设下了黄泉一梦。” “在那个梦境中,你我有了真正的夫妻关系,你……你让我怀了她们。”昆山玉君垂下眼眸,“本座气不过,就带着这坨肉球,万里追杀你,十洲三岛的修士们都可以作证。后来,便是天魔碑冲撞了我,女儿提早出生,我在芦荻山下,亲手把她们从肚子里剖出来。” “弥月之喜,你送来了王朝统御令,你说要让女儿们为帝为王,永世威风!” 妄机宜眸底一暗。 他忽然意识到—— 她与弟子江霁的过去,惊心动魄,跟他是不一样的。 而他们呢? 好像很平淡,平淡得就像是井水里的一抹月光,清凉澄亮的,伸手一捞,月牙就破碎在掌心里。 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情节,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情爱。 平日里他在楼下看书作画,她就在院子里练剑修行,等到暮色降临,要么带着她去邻居家蹭吃蹭喝,要么带着她去师兄弟家里蹭吃蹭喝,最后实在逃不掉了,他自己捋起袖子,勉强做出一两顿还能吃得下的人间烟火。 那些王朝,那些天魔,都被动心的天子抛到脑后了。 就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赚点写书的闲钱,亲手养大一个姑娘跟一头鹅。 这姑娘比肥鹅还要过分,吃着他的饭,还要把他吃了。而这闷骚腹黑的书生呢,也有七八分心意,逗着绕着,把自己圈红线里边了,于是姑娘亲他摸他,他也半推半就地躺下了。 没有波折,也没有磨练,就那样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 她会不会觉得,与他在一起,都太寡淡,太无味了? 妄机宜心思转了千遍,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听见江霁说,“如果没有那场天劫,你就不会灰飞烟灭,元神破碎,更牵连了无数人的命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