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叁十二年上元节,长安城中正萧鼓喧夜、人声盈街。 难得叁日无宵禁,京都一百零八坊皆不闭户,街巷交织亦是灯火曈曈,其中当属朱雀大街最为人多热闹,自明德门一路向北,俱是灯如雨、夜如昼,百步宽的大街上车马喧阗,游人摩肩接踵,把个长安城最敞阔的道儿堵得水泄不通。 “哥,大好的时辰咱们只在这儿白坐着,我听人说圣上给朱雀大街上置了棵二十丈的灯树,可热闹了,咱们快去看看。”说话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虽稚气未脱却也十分娇美灵俏,一对儿眼睛圆溜溜、水汪汪,正带着乞求之色眼巴巴望着面前的兄长。 桌案对面儿的男子看上去比她大两叁岁,相貌与之有几分相似,亦是唇红齿白、仪表不凡,只是生得一双凤眼,棱角也如琢,端是俊美英武的翩翩少年郎。 “你要去就自己去,此时那里正是人挤人,被人踩了我可不管你,”男子不为所动,还慢悠悠给自己茶盏里续了茶水,“这西市不热闹?还不够你玩的?” 大延开国以来,这上元节便被视作天官赐福之日,自皇家至民间皆对之十分重视。若说朱雀大街的热闹多是皇家装点的恢弘气派,那西市的热闹则多了许多民间的新鲜意趣。除了花灯连绵璀璨似长河,唱曲儿的、演百戏的、拔河的、兜卖西洋玩意儿的,亦皆在其中,是以年轻人们最爱来此处凑趣。 “那我们倒是下楼去玩儿呀,在这酒肆里干巴巴坐着算玩吗?真没意思。”小丫头双手撑着脸颊垂头道,活似寒霜打了花骨朵儿,却见这花骨朵又突然抬头,目光炯炯道,“容霄,你莫不是故意的?就想着把我熬回家,你好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去鬼混是吧!” “我说容霓,你哥我一片好心,你怎么还恼得直呼其名了?得,你也别容霄容霄的叫了,只叫我吕洞宾便是。”这兄妹俩平日斗嘴掐架,向来是互不相让,“再说这怎么就不算玩了,这家酒肆可是西市最上佳的,位子都需提前订,况且这可是凭栏的座儿,紧俏着呢。” “我才不信你,你不就是等着和那些人去游街串巷。”容霓哼了一声,又接着用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说道,“哥你说你好歹是一堂堂武安侯,怎么成日只跟你那帮狐朋狗友撩猫逗狗的,容霆可等着抓你把柄呢。” “我难不成还怕容霆,他成日里也就只会阴阳怪气罢了。”容霄不屑道,又看着容霓挑了挑眉梢,眼中带了些戏谑之色,“而且你这话说得也太不公,我还和陆其思关系甚好呢,他也是狐朋狗友?” “其思哥哥自然不一样……”容霓轻咳了声,又红着脸微垂了头,小声暗道,“真不明白其思哥哥这种正经人怎么会和你做朋友。” “你哥我不是八十老翁,耳朵还没聋呢,你说你这小丫头怎得胳膊肘往外拐,成日陆其思长,陆其思短,不知道的只当你是他妹妹呢。”容霄撇嘴揶揄道,面庞一侧隐隐显出笑涡。 容霓脸上红意愈发浓,不由得恼羞成怒捏紧了小拳头,“我不同你说了,你不带我玩我自己去玩!” “好啊,到时候府里见。”容霄向后靠着阑干,笑着朝容霓挥了挥手。 容霓噌的一下站起身朝欲往楼下走,叁两步后却又转了回来,“那个……我没银钱呀。” “这个时候想起我了,”容霄伸手从腰间取下荷包,修长的手指绕着绦带,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