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火把,便能做百人之声。 寻百姓做兵难,但只要银子给够了,想要振一振声势还是容易。 加之山上以火攻火、按兵不动,仿佛真有救援一般,便将那些人糊弄了过去。 卫瓒笑了笑,手一指晋桉道:“此间主家说了,每人酬银十两,以谢劳苦。” 正灰头土脸灭火的晋桉:“……” 便是苦笑着举手道:“我我我,来我这儿领钱。” 卫瓒却是直勾勾瞧着那小病秧子,那小病秧子也在瞧着他。 梨花白的衣裳染了火灰,额角颊侧都熏蒸得泛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不知为何,沈鸢分明没跟他说话。 他的心仿佛也被热乎乎的风塞满了。 众人见了卫瓒回来,便仿佛见了主心骨一般,松了一口气。 有人道:“此时之围既然解了,我们不若也赶紧转移他地休息,以防他们再杀了我们个回马枪,待明日天亮了,再去山下求救。” 沈鸢却忽得说:“为什么要转?” “难不成放了把火,射过了冷箭,便就这样由着他们跑了么?” 众人愕然道:“我们只有三四十人……” 其中还有许多是不曾习武的随从仆童,依着沈鸢推测,这山中伏击少说有两倍之数。 若不是惧怕他们是武学生,不知庄中仆人数量,只怕已砸上门儿来做强盗了。 沈鸢却道:“几十人又如何。”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此时不杀一个措手不及,还等什么?” 卫瓒闻言便禁不住顿了一顿。 他从没看错过沈鸢。 时机,判断,这才是逆转胜局的关键。 一闪即逝的东西,总有人抓得住,有人抓不住。 兵书几卷,随便一个书生便能背得滚瓜烂熟。计策谋略,万变不离其宗。 有人天生便有此才能。 有人阅尽千百卷书才得。 有人终其一生,钝而无觉。 而沈鸢阅尽藏书,就是为了抓住这生与死、胜与败的间隙。 沈鸢道:“况且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只需在山脚观望片刻,便会知晓我们并无援手。” “连个面儿都没照,今日我们由着他们全身而退,明日他们在前去望乡城的路上伏击,在我们归京路上伏击,届时又当如何?”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那你的意思是……” “以攻代守。”这一刻沈鸢注视着卫瓒,目光如炬,语速飞快:“卫瓒,山路只有两条,你自东面路上山来,他们必只有南路可走,路狭道窄,我们抄小路前去阻击,他们哪怕有千百人,也只发挥得出十之二三。” “况且此刻余火未尽,浓烟滚滚,他们必然以为我们不敢追击。” “我们能胜,而且能大胜。” 敌人越觉得不会做什么。 他们越要做什么。 沈鸢殷殷等着他的回答。 卫瓒笑了一声,看着众人笑道: “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能上得马的,愿意来的,都随我来。” “却如沈案首所说,难不成真就把这口气咽下了么。” 沈鸢一怔。 风吹起时,有什么在他的眼底,哔哔啵啵地烧着,在这一刻,却终于亮了起来。 昭明堂众人亦是心喜,正是好胜躁动的年纪,日日操练武艺修习兵法,不主动去惹是生非便罢了,怎的能让人欺到头上来。 便是个个儿穿甲佩刀上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整肃完毕。 卫瓒却忽得被那小病秧子牵住了马辔。 他低目看他:“怎么了?” 沈鸢说:“带上照霜。” 他笑着说,好。 沈鸢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松手。 擦肩而过时,他听见沈鸢说:“万事小心。” 卫瓒便微微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却是朗声对众人道: “吹角队分,鸣金变阵。” “夜战无旗,便以我声为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