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座位的太宰治身后,中岛敦紧张不已,一个劲儿地解释她们为什么会那么做。 接完电话的国木田没来得及指责太宰治为什么又迟到,就见他只看了一眼桌上的相片,立刻抓住中岛敦的肩膀,问他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子。仿佛拿到消息的下一秒他就会冲出门外。 中岛敦有些被吓到,哆哆嗦嗦地指着宫泽贤治的位置:“是早些时候前辈带回来的,他说送信的女人穿着一身黑,是我们见过的港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 “这样啊……”转眼间,太宰治已恢复了正常,那股吓人的压迫感消失,他笑眯眯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紧张地观察着此处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各自回到座位上坐下,太宰治也不例外,一如平时没有形象地随意瘫在椅子上,翻动照片下厚厚的文件堆。 好奇的直美确定无事后,凑了过来:“太宰先生?” “嗯?”太宰治放松地应道。 “那个蓝色衣服的孩子是您吧?旁边那个嫩黄色衣服的孩子是谁呢?您的姊妹吗?” 翻动资料的手停下,太宰治维持着笑意:“不是。” “那是谁?”直美凑得更近了,而太宰治不慌不忙地将那张照片拿出来,面对着直美指给她看,他的手指停在穿蓝衣服的孩子身上:“这个不是我。”指尖滑动,指向了旁边一脸怯懦的孩子身上: “这个才是我哦。” “诶?”直美惊讶地眨眨眼,问,“那另一个呢?” 太宰治的脸上浮现难以言说的、真挚又苦涩的微笑,他张口: 媎媎。 在世界上还没有太宰治之前,就有了太宰治的媎媎。 间隔数分钟,两个婴儿呱呱坠地,产妇苍白着脸,虚弱地躺在木床上。丈夫和客人们在走廊大声庆祝,佣人忙着更换脏污的织物,房间里只留下了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 婴儿们并排躺在摇篮中,乖巧地依偎着彼此。 母亲抱着先降临的女孩说:从此以后你就是媎媎,你要好好照顾治,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于是,先生的成了媎媎。母亲又对后出现的男孩说:从此以后你就是太宰治,你要永远尊敬爱护你的媎媎。于是,后生的就成了弟弟。 此处无需提及女孩的真名实姓。自太宰治出生后,所有人都以他称呼别人的方式称呼她们,父亲是父亲,母亲是母亲,媎媎就是媎媎。 媎媎先太宰治一步看到这个世界,亦先他一步开口说话、直立行走,这被众人看作能成为合格媎媎的象征,太宰治也不负众望,说出口的第一个词汇,就是媎媎。 出生时,媎媎较太宰治的体型稍小,太宰治较媎媎的体质稍弱,但很快地,两个孩子几乎长成了一个,个子、体重、长相分毫不差,唯有佣人为她们换上的不同颜色的衣物能帮助区分。 但是,随着她们长大,这一点也被用来捉弄旁人,媎媎穿上为弟弟准备的衣服,弟弟穿上媎媎衣柜里的套装。除了生育她们的母亲,无人能逃脱她们的恶作剧,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对难缠的双生子。 以现在的太宰治想来,他的名声就是从那时开始被媎媎败坏。明明提出主意的是媎媎,到头来却是他被指责顽皮不驯。 然而那时候的他蒙昧如双眼被云雾遮蔽,笨拙如育儿袋里的雏鸟,他的世界一切全然倚靠媎媎指明方向,从不知道自己竟和媎媎是分开的两个人类。 直到七八岁,太宰治才模模糊糊有了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母亲因病缠绵床榻的时期,整个别墅里充满着紧张的死气,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太宰治被雷电惊醒,发觉媎媎不在身边,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哒哒地寻找自己的半身。 推开被父亲禁止进入的书房的门,太宰治一眼看到蜷缩在两副书架夹角处的媎媎。她穿着白色的睡裙,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精装图书,微弱的橘色灯火在她身旁跳跃舞蹈,映照着她脚下极具异域色彩的编织地毯。 “媎媎。”太宰治呼唤着媎媎,而她只是对他报以微笑。太宰治走到媎媎的脚边,试图和她依偎在一起驱散雨夜的湿冷,然而她的媎媎说出了颠覆太宰治一生的话: “治知道吗?”太宰治依在媎媎的肩头,抬眼看到媎媎的下巴和嘴唇,她的声音如有魔力,仿佛未经耳道,径直钻进太宰治的脑子里。 “书上说,双生子中,先出生的那个是后发育的胚胎,后出生的那个反而是先受孕的。” 太宰治似懂非懂,扑闪着自己的睫毛:“…听不懂。” 媎媎笑了,嘴角弯起来,凑近太宰治的脸:“——也就是说,先出生的媎媎其实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