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姨,吃酪。”阿囡半蹲下身,将一盅浓绿叠翠绿的酪点奉给她。 岑开致勾了张小杌子叫她坐了,先是看了看茶粉细密,点一点头,闻见绿仁果特有的香气与乳香茶香融得极妙,又点一点头。 岑开致含了一小勺,挑挑眉,将小盅递给阿囡。 阿娣在旁瞧着也有些忐忑,阿囡记账时她看见了,自然知道这绿仁果可贵,莫不是娘子做坏了?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嘴里就涌进一种冰凉细腻,陌生又极其美味的味道。阿娣傻傻的舔了舔唇,道:“难怪这么贵,真是好吃。” 阿囡见状又喂了她第二勺,阿娣细细的品,入口是茶粉的苦,因尝了这点子苦,后边酪的浓郁,绿仁果的奇幻滋味都显得格外出挑。 “好吃啊。”见阿囡还要喂她,阿娣躲了躲,道:“你吃,我不吃。” 阿囡笑道:“一块吃,你吃会了,以后我自己犯懒,还能央你来做。” “就你鬼灵精,还没学会就想着躲懒了。”钱阿姥道。 阿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问:“我笨,做不了这个。我替你磨果仁,舂茶粉就好了。” 阿好有什么心思,乔阿姐早就同岑开致说过了。 岑开致道:“做一份只养家糊口的买卖,手艺最要紧。可要做一场挣大钱的生意,手艺却不是最要紧的。” 阿娣凝神听着,岑开致却只道:“你不笨,学得会,也想得明白。” 余下半盅绿仁果酪,大家各分了一口吃了,说了会子闲话,便都各自安置了。 听得岑开致房门一关,钱阿姥忽然转过身来,院里熟悉的一切在雨和夜色中都变成了一副被湮湿的墨画。 “阿姥,怎么了?”阿囡问。 钱阿姥有些忧心忡忡,道:“你致姨还没说自己去不去呢。唉,这事儿!” 岑开致脱去外衫外裙,对着铜镜擦拭出了薄汗的身子,自施家柳氏而来的信就搁在脸盆架边上,不可避免的被溅上了几滴水。她刻意不去看,落了帷帐歇了。 这一夜倒是无梦,岑开致自觉算个没良心的,食肆的生意好,今日好些货都不全了,晨起一忙,还真把信抛脑后了。新米陈腌、北枣南荔、油盐酱醋,样样都要添补。 听人叫了一上午的岑娘子,忽然听了一声岑妹妹,岑开致一愣,转身就见佘博文立在她身后,浅笑看着她。 他身后是聚明商行的伙计,岑开致订了好些明州的海货,眼下也该是送来的时候。 “岑妹妹也不早说,日后你若要我家的货,都叫他们平进平出给你。”佘博文笑道。 文豆喜笑颜开,不过见岑开致没应,不敢接话。 “那就多谢阿兄了。”岑开致笑道。 文豆忙叫人去卸货算账,这实惠势必今日就要用上。 “阿兄今日是来告别的?”岑开致引他入内,问。 佘博文笑道:“不是,岑妹妹这就想我走了?” “阿兄说的这叫什么话。”岑开致道:“难道专给我押货来的?” 佘博文想了想,决定不绕弯子了,就道:“岑妹妹可还愿劳动一番,去趟明州?” 此言一出,岑开致不由得想起柳氏的信,心道:“我娘断请不了佘家人做说客,可怎么如此凑巧,佘家阿兄也叫我回明州。” 佘博文见她不语,苦笑道:“我知明州是你故土,也你的伤心地,只是你可知,施夫人近来有变卖岑家产业之举。” 岑开致登时便想到江星阔昨夜给她看的那封信,道:“她有什么地方急着用钱?” “说是替施通判打点,这其中,呃,江大人未与你提及吗?” 替他打点。 岑开致听不见佘博文后头的话,只觉心中有一团虚空的恨意涌动,当年她下狱,怎么没见柳氏散了家财打点? 岑开致闭了闭眼,只道:“她想卖什么?” “与佘、邹两家共有的船坞和茶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