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潮少时总爱在此中凫水,有一回还带了个羊皮筏子深潜下去,小厮见他好半天不上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去寻人,我吓坏了,强撑着走过来瘫在石子堆上。” 李氏说着摇摇头,笑道:“哗然一声,阿潮浮出来了,见我面无人色,小厮摔得下巴上都是血,难得见他有些惴惴不安,我便也不说他,此后就鲜有涉险之举了。” “我见他一贯稳重,年少时竟也如此大胆。”岑开致蹲下身,伸手去捞一尾透明的小鱼,小鱼何其灵巧,旋即从她掌心溜走了。 岑开致看着小鱼游向瀑布之下的深潭,碎珠撞石如沫,天然掩住那深潭不叫人看。 “不知潭水有多深?”她情不自禁的问。 李氏轻笑,道:“你与阿潮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着乖乖模样,其实也是个按捺不住的性子。你若好奇,可明早来看,这几日都无雨,明早瀑布水会更细,又有阳光直射,能窥进去很深,只是见不了底。” 此时已经不早,众人打算在庄子上歇过一夜,明日再细细游览近旁山川水色。 这群山中庄子不少,三珠府不上不下,正在当中,舍了马车之后,岑开致拾级而上,曾路过几所庄子跟前。 此时站在高处下望,还能瞧见其中一庄子灯火通明,像是也有主家前来暂住。 李氏觑了一眼,微微蹙眉,道:“嘉娘你认得?” 岑开致轻轻颔首,李氏就道:“那便是她陪嫁庄子,怎么撞在一块来了。” 听着口气有些不愉,岑开致也不便多话,搀了李氏回庄子上了。 出了临安,虽只有半日之途,到底有些距离,许是水土有异,也可能是因为心境不一,晚膳各色清蔬菜肴,滋味总有几分不同。 譬如那一道芋子让茄子,名儿有趣,吃起来也不错。芋子是地窖里存下的,茄子是夏日风干制好的。但凡蔬果制成了干货,再度烹调之时就格外的吸油入味。 茄子本就是不过油不好吃的食材,将芋肉裹在茄中,先炸再煲,炖得非常香且软糯,且因油被逼出而不腻人。 因是茄子裹了芋肉,一口咬下便有两种糯味,茄子微韧,芋肉更粉,茄子是夏日之味,芋子是秋日之实,两者本不相关,却相遇在冬季,滋味实在出奇融洽。 阿囡只吃这道菜,便是饭都不要吃了。李氏柔声添了鱼汤拌饭哄她吃些,十分亲和有耐心。 正此时,忽有庄仆来传,说是嘉娘遣人送来一道荔枝木焗鸡。 阿囡其实不知嘉娘与李氏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察到李氏心情变化,故而抬头看她。 李氏看向岑开致,烛光盈盈,美人皎皎如月,正望着她浅笑。 多好的一个儿媳妇。 这都过去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搁下吧。去灶上做一份芋子让茄子回过去。”李氏道,“你们尝尝,我吃过,这荔枝木焗鸡滋味颇不错。临安种不了荔枝,胡嘉娘又偏好此味,她父亲年年都从闽地购进。” 都说做菜要色香味俱全,这荔枝木焗鸡表皮晶莹剔透,光可鉴人,一看便知味美,闻之又有果香,肯定是好吃的。 “自家人,不讲究了。”李氏道。 崔姑净了手,扯了一只鸡腿给岑开致,又扯一只给阿囡。 岑开致揭了层鸡皮一尝,酥脆如裹炸面衣,简直难以形容融在口中时所迸发出的香。阿囡大大的咬了一口鸡腿,肉汁滴滴答答的从她下巴上溢出来,肉质鲜嫩无比,丝丝缠绵,与表皮的脆截然不同。 岑开致心中忽得很羡慕嘉娘,能得父亲如此宠爱。 庄子上一夜好歇,在陌生之地,岑开致却睡得极好,当夜睡下时不曾细看屋内摆设,晨起梳妆时见铜镜簇新,花案上的刀架却是旧物,岑开致打开柜门瞧了一瞧,果然见着几套新制的女裙和几身不那么新的男衣。 这是江星阔的院子。 想起自己昨夜搂着床上另一只软枕睡得香甜,岑开致微微红了面。 李氏院中似有事,崔姑出来与她说,庄上几家人户的子女到了年岁做亲,其中有两家看对了眼,想求李氏给个体面。 “让夫人先忙,我只带阿囡去仙人洞旁瞧瞧。”岑开致俯身替阿囡整理披风。 崔姑笑道:“夫人早知娘子你按捺不住,山间晨起风大,这披风是夫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