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帮你打还是?”民警问张晨星,一般这种,家属更倾向于自己联系。 “我自己打,也辛苦你们了。”张晨星对民警鞠躬。 “为人民服务嘛。”年轻的小民警笑了。 “有一个叫唐璐的人来这里备案过吗?就是刚刚老板说的那个姑娘。” “备案过啊,来过两三次了,我记得她。” “我可以要一个她的电话吗?” 分开的时候她们彼此并没有留电话,觉得对方只是一次萍水相逢,不会再见了。但唐璐把张晨星妈妈的照片带在身上,在寻找她朋友的同时,也会帮她询问。 张晨星觉得愧对唐璐。 民警在跟唐璐本人确认后,把她的电话给了张晨星。 “打吧。”梁暮说。 张晨星点点头,走出派出所,主动拨出了唐璐的电话。电话那头有点吵,唐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友好:“谁啊?” “我是张晨星。” 唐璐安静两秒,兴奋起来:“张晨星!张晨星你问了吗?是你妈妈吗?” “我还不知道,需要进一步确认。但我想谢谢你,唐璐。” “谢什么!你还给我治跌打损伤了呢!你现在在那吗?” “是的。” “那你等我,我折返回去。到了给你打电话!” 唐璐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兴奋,似乎不亚于她找到自己的朋友。 “唐璐,是我上一次来汉中的时候碰到的人。就是在站台上看到你那次。”张晨星对梁暮解释。 “猜出来了。”梁暮为张晨星系紧帽子,即便群山遮挡寒流,汉中盆地仍旧比南方冷的直观。 “咱们去吃口东西,然后找个地方住下,等萧子鹏和唐璐来集合,好吗?” “好。” “那你要不要去吃面条?刚刚那位老板开的那家。”梁暮小心翼翼地问。此时的张晨星像一个玻璃杯,不小心掉在地上就会碎了。 “好。” 张晨星坐在面馆里,想象着母亲曾坐在这里的情景。老板说她喜欢坐靠窗位置,等面的时候微微仰头晒外面的太阳。她来的时候是春天,走的时候是秋天。老板端上来一碗淋了两滴酱油的清汤面,她慢慢吃完。 关于母亲走后的时光一点点具体起来,张晨星也坐在这里,甚至在想,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满头白发了。老板说她12年的时候就已经花白了头发。 “我也想要一碗淋两滴酱油的清汤面。”张晨星对老板说。那老板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端上面条的时候对张晨星说:“好几年之前的事了,我怕我记错。” “谢谢您。” 挑起一根面条送进口中,喉咙一紧,就有一滴泪落进碗里,面汤发出轻响,漾起涟漪。张晨星很少哭,在她有限的几次崩溃里,几乎都与母亲有关。 这一天也是。 她甚至没有可怜自己,而且在不断的自问中,一点点去心疼母亲。她以为母亲的离开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可当她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又觉得无法释怀。 梁暮送一张纸到她手中,碗里的面再也没法吃下去,可张晨星不喜欢将脆弱示人,哪怕他是梁暮。 “我去买瓶水。”梁暮说完起身出去,站在小镇的街头望着车流发呆。 只有真真切切陪张晨星走过这一次,才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那种被希望和绝望交替折磨的痛苦,一次次吞噬着她。梁暮终于知道张晨星是如何点点变成今时今日的她。 两个人沉默着吃过面条,找了镇上一家宾馆住下。到傍晚的时候,唐璐到了。她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带着一顶毛绒绒的帽子,一张小脸被风吹红了。见到张晨星笑着跳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 “张晨星,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唐璐有点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亲近,我去那个网站上看到你发的公告,上面有你的电话,但我也不敢打给你,我怕打扰到你。” 唐璐摘下帽子,头发被压扁到头上她也不在乎,胡乱扒拉几下,这才看到站在那的梁暮:“这位是?” “我爱人梁暮。” “你结婚了?”唐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么快?” 张晨星点点头。 唐璐奔波了一整天,一定有些辛苦,张晨星指指两张单人床:“你介意跟我睡一起吗?” “我不介意啊,你老公介意吗?” “他去另一个房间。” “那行。”唐璐笑着跟梁暮打招呼:“你好啊。” “你好。” 梁暮对唐璐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你们坐会儿,我去前台点几个菜。外面太冷了,别出去了。” “好啊。” 梁暮走后唐璐脱掉羽绒服,像上一次一样侧靠在床上,顽皮一笑:“这次没白来。” 张晨星坐在她对面,指了指她的脚:“好了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