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羊肉面、一碗素面、一盘小菜、单加两份肉浇头。” 面馆老板点点头,在盛肉浇头的时候手抖了抖:“哎呀,多了!算了!你别单加了!” 梁暮站在后面,看热气腾腾的面汤锅前的老板,心里突然一暖。 宇宙那么大,世界上那么多人,大多数人都知道归途是死亡,却仍旧愿意在有限的光阴里做一个好人。一个愿意体恤别人的好人。 张晨星只是点点头说谢谢,坐在椅子上。 面馆里人不多,喝酒的老人就着茴香豆闲聊,说的是当地方言,梁萧二人只能听词达意,有时仍旧猜不出来。萧子鹏忍不住问张晨星:“泡煞句什么意思?” “烫死鬼。”张晨星回头看了眼说话的老人:“那个奶奶的意思是让爷爷慢点喝汤。” “那咱们也慢点喝汤,别泡煞句了。”萧子鹏努力活跃气氛,但另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沉默,面条上来了就埋头吃面,都不肯多说一句话。 老城的面条重酱油,深色面汤,喝一口下去不至于太咸,有别样的口感。 萧子鹏问张晨星:“你吃了很多年了吧?” “从小。” “吃不腻?” “不腻。” 张晨星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问他:“你能吃饱吗?” “我身强体壮...”萧子鹏话没说完,梁暮在桌底下踢他一脚,他止住话头:“但我饭量小。全靠光合作用长到今天这么伟岸。” 张晨星破天荒咧了咧嘴,回头对煮面的叔叔说:“叔叔,再加两碗。”她自己饭量不算太大,每天花销也不多,亦没有多余应酬。像今天这样勉强称得上“应酬”的请客,已经几年没有过。但张晨星秉承一个原则,既然请客,就要让对方吃饱。 就像十二岁的她坐在北京音乐厅的门口吃桂花香糕,被经过的梁暮抢了一块,索性把整个餐盒递过来:“你吃吧,我妈妈还会给我做,而且我们河边那家也很好吃。”总要让人吃饱。 梁暮还记得那浅褐黄色的桂花香糕,入口清甜的桂花香气,他倒是不客气,吃掉一整盒。 “你不是要减肥?”梁暮看萧子鹏真是不舍力气地吃,开口揶揄他。 萧子鹏终于意识到梁暮的意思,不许他甩开腮帮子吃,让他吃完这碗就拍拍肚皮作罢。难得不想跟梁暮拌嘴,几乎跟梁暮同时放下碗筷。 “吃饱了?”张晨星问他们。 “吃饱了,吃饱了。”萧子鹏邀功似的对梁暮笑笑。三个人出了面馆向回走,墙头跳着一只雀子,见到人“吱”了一声,惹人抬头看。 “是不是向后走就能到河边?”梁暮问张晨星。小城依河而建,巷子入口是层楼屋舍,出口是小桥流水人家。他其实知道,没话找话罢了,把说话当成饭后消化手段。 “对。” “那我们去后面走走。” “有桥。” “什么?”梁暮问张晨星,微微偏头到她跟前。西晒的光打到他脸上,睫毛很长,目光清冽专注。 “后面一座很好看的桥,你如果喜欢拍照,这个时间取景最好。”张晨星解释:“去吧。” 转身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你的老朋友性格太古怪了。”萧子鹏看着张晨星背影若有所思:“总感觉受过什么大苦似的。” 梁暮说:“有的人,哪怕就这样普普通通活着,已经很辛苦了。”他有一双会观察的眼睛,书店从前修书的“先生”不见了,张晨星那个天仙一样的母亲没有出现过,见她几次,身上是那两件t恤轮换着穿。很多事情根本不必开口问,细枝末节早就写满了答案。M.ZzWTwx.COM